重回人间

漫无边际的黑夜、没有尽头的长城、璀璨遥远的星空……

李信独自站在黑暗之中，仰望着头顶的夜空，却只能看见白色的雪花从漆黑的天幕飘下，连轻微的声响都听不见。

他隐约记得自己受了不少伤，身上却连一丝一毫痛楚的感觉也无，只感到心头空茫，耳边似有声音传来。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

——随它陨落，随它沉沦，引它重返千年之盛

——屠魔的少年终究成了魔，存活最后的魔做了救世主

——留下吧。

——醒了又有什么用。除了痛楚和疲惫，还有什么在等你？

——永无尽头的追逐，永无尽头的跟随，永无尽头的……孤身一人。

——既然早就知道一切都是枉然，还在执著什么，放不下什么？为什么不留下，为什么还要回去忍受人世间的一切痛苦彷徨、挣扎迷茫？

有什么声音呢喃在耳畔，仿佛在吟唱某支神秘的歌谣，说不出的魅惑和诱人。

他神色茫然，视线之中没有焦点，脸庞苍白得一丝血色也无。

他想睁开眼，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度失去了意识

公孙离亦彷徨在黑夜中

她瘦小的的身躯撑着油纸伞，在无边大雪中孤独坚韧地前行

遥远的前方斜斜射进来一束光。

很微弱、很渺茫、并不明亮却一直稳稳存在着的一束光。

尽管黯淡、却并没有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反而将周遭一小片夜色照亮的……一束光！

阿信！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过于明亮的光线狠狠将她的双目刺痛，公孙离慌忙闭上了眼，同时全身上下都开始痛起来，尤其肩胛、胸口、小腹三处更是疼得厉害，像是要把她所有的力气都抽离。

就在这时，忽然有双手轻柔地抚上了她的额头，随后有人在她耳边急切问道：“你醒了？！怎么样，还是很疼吗？”

公孙离的身子陡然一震。双眼似乎在畏惧什么，在这须臾之间竟然不敢睁开。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却忽然听见那个声音里染上了很浓重的焦虑：“明明该醒了，难道是我把麻沸散放得太多了？我得赶快找孔明回来看看——”

他搁在她额头上的手登时抽离，而她几乎在刹那间就张开了眼睛，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定定注视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少年

他身上披了件玄青色的大氅，将昨天夜里的狼狈都掩在其中。然而脸上的血污尚未擦净，头发凌乱地垂在两鬓，眼底是浓浓的焦虑和疲惫。

公孙离的心莫名一紧，却见他眼中忽然就亮起了光：“阿离你真的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忍不住微笑起来，眼底的温暖伸延到嘴角：“昀宝，小兔子死不了”

张昀宝的脸色缓和下来，脑中一直绷着的某根弦也松弛开来，眼底终于浮起笑意

“阿信怎么样了？”公孙离撑住床沿想坐起身来

张昀宝的手立刻按在了她肩头，强行将她压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