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拥

【摩尔历594年】

【四月，中旬】

【夜晚】

——

红发女巫……

『古籍』中，完全没有记载呢。

库拉百般无聊的翻着书，感叹。

唔，古籍似乎还被撕去了几页。

——

一头红发，碧蓝色的眸子，眸子下印着的两点泪滴。这，便是女巫小馨曾在黑森林扬名万里的形象。

没有哪个女巫，可以像她一样无视巫术，却将魔法修炼的出神入化。而且，她的魔法扫帚……

似乎只用来打人。

——

“其实，小馨。按照古籍上形容的，你更像是『奇迹大陆』上几乎绝迹的‘魔女’。”

这是库拉翻阅了四五本摩尔古籍后，成功得出的结论。“因为，我还真没见过，这世界上，有哪个女巫用火球术打人。”

“嗯？”某只女巫正在炼药的手顿在半空中，下一秒，库拉手中那本正在翻阅的书瞬间消失不见。

“我说了多少次了，库拉，不要乱动我的书。”书页在小馨手中翻动着，紧接着，她驱动着精神力，将书重新塞回书架。

不满之意，

清楚明白的写在脸上。

——

嗯？生气了？

库拉吐了吐舌头，一脸无辜

“别误会，小馨。我不过是无聊，随便翻翻罢了。”库拉打着哈哈。“如果你不开心，以后不看就好了。”

态度，可以说是极其敷衍了。

然而，小馨是好哄的。

——

“话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小馨揉了揉眼睛，甩了甩已经麻木的胳膊——炼药可是个体力活。

“其实，我觉得。你更像是奇迹大陆上，早已绝迹的『魔女』，而不是女巫。”

库拉很认真的陈述着自己的观点。

——

“魔女？怎么可能。”

“魔女有着她们的信仰，她们的神。”

“可我所做的一切，自私自利。”

『不过只是为了自己』

小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所以说，库拉』

『你还是太天真了』

——

“可是，小馨。我不明白。”

“哦，库拉。你不需要明白。”

——

“说到底，还是我太阴暗，光明圣洁的神看不上。”小馨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所以，这个世界上，就又多出了一个伟大的女巫。”

听闻此，库拉突然想起，他似乎在哪本古籍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女巫』

『被神遗弃的堕落者』

——

“况且……”

小馨略微沉吟，揉着自己的一头红发。

“连女巫都不算的『亡灵』”

“又凭什么……”

小馨低吟的这几句，连自己都听不真切，库拉也只当她在自言自语。便再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在思考什么。

这样，也好。

——

小馨的眸中闪过一丝黯淡。

但仅仅，只是一闪而过。

待库拉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看见某只女巫眉眼眯眯的笑颜。

“看在伟大的女巫如此辛苦炼药的份上，不考虑犒赏一下嘛。”小馨将库拉赶到了厨房。“这次的甜甜圈，要草莓味的。”

——

属于女巫的时间，再次安静。

这次，小馨没有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炼药上。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在木桌上弹敲着。

她静默的凝视着从指尖流泻出的点点阳光。

灼热，而又滚烫。

——

她很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真的，都过去了。

由她引起的那场『覆灭』结束了，黑森林那场大火，也早已熄灭。曾经的“女巫集会”，如今，也没了后续。

无人知晓，无人铭记。

——

作为一个“亡灵”，

一个泯灭信念的堕落者，

她应该庆幸。

——

不知不觉间，泪滴，从眼角滑落，小馨好想就这样大哭一场。

为什么，要让我回想起这些讨厌的回忆啊……明明，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可是，心里还是好难受，好难受……

她将回忆彻底封闭，可是，这悲伤的情愫，还是会透过那层坚硬的、虚伪的铠甲，在某个时刻宣泄。

这一刻，她的世界，再次被回忆所给予的绝望、黑暗与痛苦，深深淹没。

——

小馨忽略了身边的一切，任她在自己的回忆中兀自流泪。任由时光在不知不觉间流逝。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反正，没人会在乎』

——

“不。”

一双稚嫩的手，轻轻拂去了小馨脸上的泪滴。“小馨，我还在乎。”

小馨惊愕的抬起头，收入眼中的，是少年那张苍白却又蕴着心痛的面孔。暮光将他银色的短发，映上点点金光。紫色的双眸中，流动着璀璨的光华。单纯，坚定而执着。

可是，这份发自内心的温暖，

却让小馨下意识的想逃离。

她不想让自己脆弱的一面被任何人窥探，即使，是这个纤尘不染的少年。

——

“走开，库拉。让我一个人带着。”小馨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冰冷至极，淡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走开，库拉。”

『我不需要你』

——

库拉看着面前的少女，如火的红发，不老的容颜，哭红了双眼，看着她狼狈不堪，却依旧强装着冷漠，故作坚强。

“小馨，我还在乎。”

他重复着刚刚的话。

『我还在乎』

——

“小馨，你还记得么。”

“你说过，你不在乎我过去经历了什么，因为这一切与你无关。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温暖的人，你给予了我一个家。”

这便是整个世界。

“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了什么。你将它深埋，不让任何人去触碰。这我理解，也不想去干涉。”

“可是，小馨。”

“即使这样，看到你哭的那么伤心，我还是心疼啊……”

——

我不知道怎样表达。

可是……

『我也想替你分担』

『哪怕微不足道』

——

“小馨，你知道么。”

“你是一道光。”

“一道连接天地的曙光。”

库拉笑着，将小馨抱紧。

“小馨，不要哭了。”

或许，你永远也不知道，你在我眼中，就是太阳啊……那么温暖，那么明亮。

——

“所以，笑一笑吧。”

“即使你失去了整个世界，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

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少年紫色的法袍上，一点一点，在小馨心中晕开。

他说，不在乎。

他说，笑一笑吧。

他说。

『小馨，你还有我』

——

黑森林的暮光之上。

两个渴望温暖的人。

在此刻，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