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扣扣————”

“进来吧。”十一的声音从房中传出，仅仅是这三个字，我几乎能想象到他最近到底有多累。那声音比我前几日见他更为沙哑。

“十一，我进来了。”我推开门，发现外室并没有见到他，这才合上门，走向内室。“十一？”

视线在触及内室桌前瘦弱的人影之时，我居然不知道是否该继续向前。十一换下了他常穿的苍烈服装，披着深蓝色的外袍，内衬纯白色，头发高高竖起，就同两年前那般。

他知道我进来了，却没有抬头看我，仔细地鼓弄着手里的小玩意。就在我鼓起勇气往前走了几步，嗅到了一股不同于当下的气味。

花香？

这个味道我很熟悉，那是在温州外，七七所照料的，玫瑰花的气味。

“十一，你刚刚去了哪里？”

“……温州。”

“单白雪呢？”

“被她母亲带走了。”

“是吗……十一，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师兄呢？你准备做什么？”说到这里，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我。桌前燃烧油灯的光，照着他比几日前更为明显的下颚线。

“我……十一，我想走。”

他手中摆弄物件的手停下了，微微皱着眉头，“师兄要去哪里？”

“京城。”

“师兄来我这里，应该不是要邀请我一起去京城吧？”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今夜鬼使神差地来见十一，只是害怕，害怕我会出什么意外，而这将会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师兄，你又想抛下我？就像两年前那样。”

“……”

见我不说话，十一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也就是此刻，我才看清了刚刚被十一紧握在手里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一个剑穗。这配色，他不会要装在尘世上吧？

十一在我面前站定，我以为，他要像之前在温州成衣铺那样，按着我的肩膀抱怨一番，没想到他直接在我身前单膝跪下，腰间正是尘世。他将右手放在尘世剑剑柄之上，左手置于膝盖。那样子，很像我们在出任务之前，接受师父安排的模样。

“十一？”

“师兄，请下令。”

“……”

“如果师兄没有命令，我会一直等，等到师兄给我新的任务。”

“……我不会带你走，十一。”

“师兄的意思是，让我一直待在此处，等师兄回来吗？”见我没有回答，他又开口到，“十一知道了，十一在师兄回来之前，不会离开此处。”

见他起身就要回到木桌前坐下，我一把拉过他的手腕，声音不自觉加大了些。“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师兄是什么意思？”

“我想让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你已经不是苍烈的弟子了，十一！”

“我想做的事？我想要的生活？师兄，你还不明白吗？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你。”

“……”

“我不希望师兄恢复记忆之后只有愧疚。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无论你做了什么，忘记了什么，此刻都不重要了。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离开苍烈，舍弃苍烈下一任掌门之位？”

“……十一，我是半人半兽！无论我做了什么，人族都不会觉得我做的是对的！”我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愤恨就在一瞬之间爆发，“我注定只能在泥沟中苟延残喘！”

“那我就陪你一起。”

“……”

我恨，我恨我为什么是个人不人，兽不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