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罡风拂袖,血溅四方。持刀翻腕横过一击举杀阻道之人,转身提腕对身旁战友摆撤退手势,总该要…总该要有人活着将这些东西带出去。遂剑战横空间飒爽毛骨开,提裸步步紧逼压腕施加重力,鸦睫轻颤将晦色掩埋。敛眸调转间转腕提刀横刀格杀身侧之人以开出一条血路,却觉耳边凌风横过剑穿腹部。支剑以稳身形却终不胜敌,我只最后闻得战友一声领队。
罢了…这一次竟是我拖了后腿。
恍惚见似闻虫声新透绿窗纱,雨霏霏、花半拆,闻晓莺诉那故乡院中幼柳依依,沧波间积雾杳难极。晨醒解罗帏,雨沿檐下过凭绣槛,却见檐上新荷枝枝,一如江南的宅院。小妹似仍将我闲暇时刻的木雕如获珍宝般捏在手中,直拉我的手要同我上街上买糖仁。
可我却忽的反应过来,我早已不再身处江南,离长安也远得很。初来乍到之时,我依着记忆中的印象画了站在高山上向下眺望故成的山水画,恰好落了一场细雨,打湿了画卷,晕染了一丝笔墨,让我恍惚以为那就是我的故土。我闻过路的稚童问道他的长兄,那人为何要对着雨滴发呆?
:“因为他想家啊”
“可是既然想家,那为何不回去呢?”
狐死必首丘呵,我依稀记得,离家那日便如今日这情形,莺啼燕语婉转唱道平安归来,掰指算来,那自称要做飒爽女将军的孩童如今也应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何况这边疆的月又怎比得上故乡的呢?
我也想啊,想着能再牵着小妹的手去到江南。于震泽湖畔间泛舟而过,鱼戏莲叶间、信手摘得莲蓬掰来,依稀记得,小妹最喜这江南刚摘下的莲蓬。
小妹,边疆是风太冷,太冷。这样的风,我希望它永远不要吹到故乡。我只愿待此间新仇旧怨了去,再重回长安,与你再度重相逢,共享风月之闲。
…可这风月之闲我却再无法与你共享了,小妹。可我…心不甘啊,临行前你还不过到我半腰高,哭着拽住我的袖子不让我走,被奶娘抱走后还在那扑着手大哭大闹起来,我正要走却又回过头来握住她的小手,乖,等阿兄回来给你雕小兔子,带你上街买锅盔,去旧城墙买你最爱吃的糖葫芦,小糖人和酒酿丸子怎么样?
她听了这话就不再哭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也不顾擦只伸出了手细声细气的说,哥哥不许骗阿倩,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笑了,伸出手,好好,哥哥和你拉勾…
回神来浑身撕裂般的疼,那把长枪贯穿我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痛的我几近窒息…我抬眼恰好看到天边那一轮皎月,想起了临行前和小妹拉勾的约定…
对不起啊,小妹…哥哥这回可能真的要失约,不能带你去旧城墙喝甜水了…答应的小木雕在空闲时早雕好了,可却…再也无法亲手送到你手上,再听你喊我一声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