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系列二-5

密会-五岳群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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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写:《五岳-背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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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古之时,梼杌触倾天柱,洪水滔天,妖兽现世。五英临危奋身,诛万魇,存黎民。

英雄的肉身终化为岳,护守山河,永擎苍天。

英雄的魂灵长存不朽,直上天穹,铸就神位。

梼杌触倾天柱或败笔或时机,五英实力胆气皆盖世,以自身为劫,渡天下苍生。

泰华衡恒嵩,雄险秀幽峻,并称五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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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岳泰山。

岱宗今日要赴一个会。

天刚蒙蒙亮他便睁开了眼,用斧头作势挡了挡日光,微风在他的手中打了个滚。

他看着北边大地不远处的恒山,想着那里的人是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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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五天五夜没合过眼。巍峨的身躯宛如一座铁塔镇守着身后。他累极了,体力早已透支,手中的铁斧重逾千斤,刃口卷曲,诱惑着他倒向大地。全凭最后一点信念支撑,他才没有倒下。

他不敢倒下,也不能倒下。在他身后,是村里数以千计的老弱妇孺,若是没有他,他们会在顷刻间成为魔魇的盘中餐腹中肉。但是他太累了,魔魇会嗅到了他的疲倦。

在很远很远的极北之地,有一头名为梼杌的上古邪灵撞断了天柱,于是大地倾斜,四海之水倒灌,无数人类流离失所,原本栖息在深山里的魔魇伺机而出。已经有不少英雄豪杰望见边地冲天的狼烟,自发往极地集结,誓要斩杀梼杌修复天柱。

他也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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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天生神力,命中注定就该是英雄,况且他也和所有英雄一样,渴望战斗,渴望强敌,渴望凯旋后人们的欢呼与拥护。他的心和手中的利斧一样雀跃澎湃,只有梼杌的首级能平息它们的欲念。

“可是你走了,谁来保护我们呢?”

第一个问出这个问题的是住在村头的小孩,接着是隔壁的老大爷。那些他熟识的,点头之交的,甚至是有过矛盾的面孔,都期待又害怕地看着他。

他留了下来,一留便是五十五天。

直到现在,魔魇围了过来。

巨斧划破长空。这一刻,他是剑,是盾,是守护浩然正气最后的屏障。这一刻之前,苍生涂炭;这一刻过后,群魔伏诛。

黎明时分,村民们彼此搀扶着走出藏身之所。在他们的余生里,永远不会忘记眼前这一幕:

魔魇的尸体堆积成山。最顶端,他浑身血污,挺身而立。他的双手未曾离开巨斧,嘴角含笑,竟是力竭身亡。

在他身后,一缕曙光穿透云层,他的身影被金光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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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岳华山。

太华今日要赴一个会。

她早早地便起来梳妆打扮,衣服里里外外调整了三遍,还照了半天铜镜,才踏着风向嵩山飞去。

风吹过她脸颊,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是名弓箭手时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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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军营报道时,所有人面面相觑。

那里是极北边陲之地,原本除驻军外鲜有人烟。自从梼杌撞断天柱,受到狼烟召唤的各路援军陆续赶来。她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曾经的军中第一神箭手。

如今,这支重组的军队已退守一处山崖。他们知道,防线出现破损,援军自顾不暇。

她的脸庞隐藏在面纱之下,带着坚定的目光,从军士手中接过了父亲留下的重弓。

她到的当晚,众人望着北方的狼烟,怀念故去之人。山崖之畔却赫然多出两只硕大的绿色灯笼,挡住了狼烟——不,那不是灯笼,是梼杌的双眼!

梼杌,竟更高于山崖!

在梼杌罩下的阴影里,士兵们由攻转守,步步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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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持重弓,停在原地

立定,风起,衣袂猎猎。搭箭,拉弦,满弓如月:

“我等的,就是此刻。”

如果妖兽有以一敌百的力量,那便以百敌一,以千敌一,以万敌一。

她知道,即使他们倒下,还会有新的军队将屏障筑起。

她知道,人类会取得最终胜利。

正如她知道,父亲的、前辈们的、或许还有不久后自己的,所有的英魂始终驻守此处,从未离开。

故土,始终在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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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岳恒山。

幽恒今日要赴一个会。

听见熟悉的声音,她懒懒地睁开眼睛,果不其然看见岱宗抱着双臂,正无奈地看着赖床不起的她。

她揉了揉眼睛,任凭岱宗揽着她飞向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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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还是歌姬时,雾城里有这么一句夸她的话:

恒娥一曲,可使迷雾散尽,星河灿烂现于夜空。

雾城的夜晚永远是安乐的。雾气沼沼,从不影响歌楼的座无虚席。

直到那天傍晚,天空格外阴沉,一匹战马撞入城中。人们从鞍上解下一封染血的文书:

梼杌出世,天柱断折。魔魇将至,务必,拦下。

人群恐慌,她爬上城楼,向所有人说:

“老人幼儿撤退,其余所有人,不论男女,留下守城。”

清越的声音一如往日,却只收获了谩骂与石子。

她选择唱歌,她只会唱歌。

她的歌声不见丝毫战栗,仿佛仍端坐在华贵的歌楼中庭,而不是立于寒冷的城墙上,目之所及已有巨大的黑色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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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鹤穿云,如箭破空。歌声驱散了迷雾,繁星的光芒照亮整个城池。大家读出了歌声的含义。

——她会留下。

魔魇已经攻到城下,光亮下的它们看起来比想象中更为可怖。她的歌声从未停止,留下的人早已被歌声驱散了恐惧,城下的紧紧抵住城门,城上的拿起长枪和弓箭。万箭齐发。

一只数人高的魔魇向城上扑去,正是她所在的位置。

她不躲不闪,反而紧紧抱住魔魇的身躯,让那怪物和她一起跌下城楼。

她向下坠去,唱完了最后一个尾调。

望着启明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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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岳衡山。

飞衡今日要赴一个会。

他昨夜毫无睡意,整夜连做梦的门把手都没碰到。转眼就已经天亮了,他只好凌空飞去嵩山。

他满脑子都是那位女将军,那位百发百中的弓箭女神,玄嵩说她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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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飞衡也是将军,他最厌恶失败。

他从不怀疑自己会成为那个万人之上的赢家。他血统高贵,出生武将世家,三代忠烈;他枪法了得,熟谙兵法,十五岁从军入伍,一路冲锋陷阵。等他二十岁被册封为护国将军之时,连最挑剔的言官也挑不出一个错字。

然而命运没能一直眷顾飞衡。他的属地被安排在了遥远的北方,一片几乎不可能建功的不毛之地。

然而那一日到来时,却是如此突然,如此猛烈。荧惑守心,魔魇现世,漆黑色的上古邪灵从深渊中爬出,组织魔军浩浩荡荡朝着天柱进发。

飞衡和战友被魔魇包围,进退维谷。他眼睁睁看着梼杌撞向天柱。只一瞬间,熟悉的世界天翻地覆。

他成了自己最唾弃的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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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以失败,他,不可以。

夤夜出营,一路跋涉,穿过魔魇栖息的巢穴,孤军深入,他终于在黎明到达了边城烽火台下。狡猾的魔魇封锁了边城两端的入口,它们早就发现了他,愚蠢的人类,魔魇们咧嘴,无声地笑。

他也笑,他从来没想过全身而退。

他背后的长枪锃亮如星,枪芒划过古老的石板,火光四溅。

那一晚,万魇齐喑;那一夜,狼烟冲天。整个大陆上的人都见证了这一奇迹,边城之上,黑雨散尽,阴云退却。

那天之后,直到梼杌伏诛,边城狼烟至始至终没有熄灭。人们都说,这狼烟是一个英雄的精魂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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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岳嵩山。

玄嵩看着太阳,伸出手点着手指算数。时辰到了,那四位也该到了。

他昨日做了一场梦,梦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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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是他治疗万物的方法,自从梼杌出世,他能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梦境里,青年半跪在折断的树桩旁,重新抚上截面,焦黑下的年轮渐渐显现,树芽再次努力地尝试拱出。

军士急得眼神冒火,恨不得把那传闻中的神医从坐骑上拉起来。

想不到神医自己站起来了,虽然眼睛依然闭着。

“梼杌出世,人间生灵皆涂炭,也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在反抗命运。梼杌中箭是源于射手的精准和牺牲,殊不知藤蔓缠住它的脚步,树木折断自身挡住它的去路,甚至一只柔弱的蝴蝶都不惜性命扰乱其视线。”

“而一切,最终只是人类的功劳。”

哀恸的军歌响起,军士们拿起了手中的弓、箭、刀,将魔魇一批批击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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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人的身躯是完好的,兵器损毁,力竭倒地,仍要捡起地上的石块掷出。

每一株草、每一个昆虫都没有幸免于难。青年沉入最深的梦境,还是来不及救治所有生命。

“你说,若我陷入永久的长眠,是否就能救治此山生灵?”

他走到队伍的最前方,暴雨忽至,波浪更为肆虐,打湿了青年的鞋履。

他闭上双眼,仰身倒入洪水之中。

他的身躯被淹没那一瞬,军士感受到力量重回身躯,一株枝条凭风而动,拦住了扑上来的魔魇。倒地的军士都睁开了眼。

他们眼中,青年留下最后的画面,是一张心满意足的笑脸。

而鲲看到,被洪水吞没后,玄嵩的右手仍艰难地举于水面之上。而他手心托着的,是一只翅膀被打湿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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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在飞衡和太华相见恨晚,岱宗搂着幽恒地到达嵩山参加这场密会时,玄嵩已经睡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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