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9】

沈召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真的很忙，他想尽可能快一点完成课题中自己的那一部分。这样就有时间……去找韩信了。

说实话，第一次也好，还是之后那几次，体验都不算太好。

但她还是擅自认定了，就像从前被亲吻了那样。

她觉得，会这样做的恋人，是喜欢她的。

到目前为止大概只“喜欢”过一个人，所以她的确从未设想过——

这样的行为，或许是可以无差别投放的。

她明明也曾看见过韩信和他们高中的女生谈恋爱啊。

为什么呢。

为什么忘了呢？为什么她理所当然地觉得应该是那么回事，他们彼此喜欢，韩信也说和自己待在一起很舒服……

可是……这件事不该具有唯一性吗？

买来的咖啡勒在指尖，她看到树影下重叠的身影分开，看到他们并肩，亲密地紧靠在一起。

韩信看到她了。

不懂的事情，问了也不一定知道，但不问就没有结论。

她没有能力去剖析什么，但——

“为什么。”

轻喃出声的时候，沈召才意识到他们还隔着一段距离，韩信听不到。

她往前走了几步。

那道精瘦颀长的身影，往前跨了一步，轻轻把身边的人挡在了身后。

假如没戴眼镜就好了。

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一句话。

赶工１０个小时完成材料报告，挤了公交，下车还排了队买饮料，她现在后知后觉地有些头晕目眩。

她想起他做实验用的天平。

砝码已经在那头了，没有过来的意思，没有开口解释的意图。

是喜欢别人了吗？还是别的什么？

但总归猜测已经错过一次，不可再出现二次谬误。

要去确认。

要得到答案。

走到公交站的时候，少女觉得手上沉甸甸的，累得慌。

买的咖啡没给他。

她给自己买的奶茶来的路上就忍不住喝掉了。

现在又有点口干舌燥。

用吸管戳破包装口，她轻轻啜了一口。

没放糖的咖啡，怎么能入口呢。

苦死了。

其实一点也不合适。兴趣爱好，生活习惯，学习态度，甚至吃东西的口味。一点也不合适。

不加糖的话，咖啡就太苦了，太苦了啊。

……

只能扔掉了。

她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公交车开得很慢。

她的视线草草掠过曾经从未留意的路途，这种尴尬的碎片时间常常被他用来思考，来的路上会想要和韩信说些什么，有事也会因为即将到来的某件事紧张到无法集中注意力。回去的路就要简单得多，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以及……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呢。

明明是走过不知道多少回的路，现在才发现依旧不熟悉。

明明是相识了挺久的恋人，回过神才意识到他们的关系是那样浅薄。

车窗里映出他的愁容满面。

她终于移开了视线。

那么刻意不去回想的场景就顽固地，令人生厌地冒了出来——

“我们是要分手了吗？”

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奇异地有些陌生，她的脚步轻得有些虚浮，没有凑得太近，或许是为了得到一个回答以后立刻就离开。

你先回去。

她听到韩信转身对那个女孩子说。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你先回去。”

“……”

天平的另一头消失了。

她觉得心里发沉，也可能是脚步也发沉了。

“你怎么来了。”

“我发了消息。”

她答得很快。当然，答案其实显而易见……韩信没看到，或者说没注意看她的消息。

【到今天为止课题结束了，我现在出发过来找你。】

她拿出手机，仿佛要证明什么，才能摆脱此刻好像做错了事情的慌乱。

两个人的聊天界面，没有另一个的回复。

往上翻也是，有很多条消息都没有回复……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于是她的心沉得也有些发疼。

几乎是每天，她在睡前，或是睡醒后都要拿起手机看一眼，那已经成了习惯。同寝室的室友洞察力惊人，每每都要调侃她是不是在等男朋友的消息。

【妈的……】室友恶狠狠念了一句，扭头去打游戏，嘴里还咕哝着羡慕之类的。

明明也是情书收到手软的人呢，沈召搞不懂她的室友。

【你们就这样一周一次一周两次的见面？不怕出事？】

【……出什么事？】

【艹当我没说。】

其实她已经开始不安，开始惶恐了。

对于肌肤之亲，她能感受到的好像只有疼痛，可能韩信……是不是生气呢，以为她不想配合，可他越是努力，越是适得其反。

她在学校认识了一些新朋友，也参与了很有价值的课题研究，每次见面前她都有好多话想说。

但她明白，韩信对她的生活并不感兴趣，就像那场纪录片电影。

高中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好像上大学以后，韩信也变得更忙了，因为接触的人事物全然不同，她听不明白的时候变得更多了，她的困惑变成了恋人的困扰。

渐渐地韩信也不太爱说了。

他们的消息往来只是现实的延伸。

……

……

只有一种颜色的文字气泡显得很可怜。

现在那份隐藏的不安被拖拽到现实中，智商惊人的高材生陷入了急于寻找答案，寻找出口的焦虑之中，她匆忙地收起手机，迫切地抬头问道：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分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