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疼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疼？
“你是在救人，还是在抄家啊？”
苏婷眸光转到叶嘉树身上，淡定走过去时，不像陆奈急吼吼地下手。
她慢条斯理地仔细检查叶嘉树的伤口，陆奈急道:“苏老师，你愣着干嘛？”
苏婷好笑，叶嘉树无奈地朝陆奈安慰道：“陆奈，我没事。”
叶嘉树的脚没有扭伤，但是右脚的小拇指壳断了，裤子膝盖部分磕破了，中间露出的膝盖淤青了，甚至也流血了。
苏婷包扎时，陆奈一直都紧张兮兮地盯着，当叶嘉树蹙眉时，他会忍不住道:“苏老师，轻一点。”
即使叶嘉树一声不吭，陆奈也能从她的面上看出她是不是在忍疼。
她总是这样，即使痛，也不会吭声。
她从来不知道心疼自己，所以他必须来心疼她。
当苏婷包扎好，陆奈又问：“她不会留疤吧？”
叶嘉树愣了下，道:“留疤也没有关系的，反正已经有这么多疤了。”
苏婷瞥了眼陆奈，又看了眼叶嘉树，她刚刚给叶嘉树挽起裤腿时，看到了腿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她道：“只要不抓它，不会留疤的。”
苏婷朝陆奈说罢，又对叶嘉树道：“不过，最后两天你就不要再军训了，我会给你开个病假单的。”
“可是……”
叶嘉树还有些犹豫，陆奈打断了她，道：“没什么可是的，你都这样了，让苏老师给你开病假单。”
“我背你回去。”
陆奈说罢，蹲在叶嘉树面前，叶嘉树有些迟疑，陆奈不满地拍了拍自己的肩道：“快点啦，你难道还想在这里过夜？”
半天，叶嘉树才道:“我自己走。”
“你能走吗？”
陆奈反问，苏婷也忍不住笑着道：“你就让你同学背吧，你这两天尽量不要走路才好。”
陆奈听了苏婷的话，乐呵呵地朝叶嘉树一笑，道:“老师都发话了，快点。”
叶嘉树的手慢慢伸过去，陆奈一把抓住，把叶嘉树背了起来，又礼貌地朝苏婷道谢便离开了。
两人走出去时，叶嘉树趴在陆奈肩上，忍不住问:“陆奈，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怎么？你是觉得你太重了，我背不动？那我要是现在放你下来，多没面子？”
“……”
叶嘉树不语，陆奈又开口唤她：“叶嘉树。”
“干嘛？”
“伤口疼不疼？”
“不疼。”
叶嘉树平缓地说完，陆奈顿了顿，继续问道：“真的不疼吗？”
“真的不疼。”
“叶嘉树，该疼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疼呢？”
陆奈顿了顿脚步，偏头看她，她迟疑了下，又见他弯了弯眼角，认真道:“这是病，得治！”
“……”
最后，叶嘉树没有能与陆奈一起成为升旗手，贺颜临时替代了她。
叶嘉树静静地坐在台下，以观众的身份去看他，第一次看到如此严谨认真的陆奈。
那样的陆奈，和夜晚的星空一样璀璨。
叶嘉树望着他有些走神了，思绪飘得老远，待她回过神来时，恰好撞上陆奈的视线，他的身影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闯进她的眼帘。
他的眼底带笑，就这么张扬地看着她，眼底泛出比烈日还要绚烂的光来。
叶嘉树突然就想起一句话来：此刻的你，比往日里的你要绚丽夺目。不是因为你变的多么耀眼了，而是此刻的你，就在我眼里。
阅兵式一结束，陆奈就急不可耐地跑到了叶嘉树身旁，问她他刚刚的表现怎么样。
叶嘉树迟疑了下，陆奈委屈问：“是不是不太好？”
叶嘉树仰着头望着他道：“挺好的。”
“我觉得不太好，我有点紧张。我都和汤平说了，不要让我当这个破升旗手。”
陆奈埋怨的话倒有些耍小孩子性子，叶嘉树安抚道：“真的挺好的。”
“你骗人。你刚刚一直在发呆。”
陆奈明亮的眼眸直盯着她，可是愉悦的语气里满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没有在发呆。”
“所以你是被我吸引住了？”
“……”
叶嘉树抿唇迟疑了下，陆奈连忙笑道:“我开玩笑的。”
“陆奈，想不想听我刚刚想到的故事？”
“你说。”
两人相视对望了下，叶嘉树启唇道：“很久以前，有一个偏僻友好的村子，这里一直都很祥和。直到某一天晚上，一个穷书生来到了这里，他身无分文，希望这里的人可以救助他，除了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没有人愿意帮他。老人愿意帮他，可是朝他提了一个问题。你知道问了什么吗？”
叶嘉树顿了顿，望着他，陆奈眼珠转了转，道：“老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奈说罢，突兀的嗤笑让两人望了过去，是晏清。
他好笑道：“陆奈，你的答案是不是一点脑子也没过？”
陆奈白了他一眼，道：“你行你来啊！”
晏清认真地思索了下，道：“老人一定问了什么深奥的问题。”
他说罢，望着叶嘉树认真回答：“他是不是问外面的世界怎么样？”
叶嘉树摇摇头，晏清又道：“那就是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瞿南风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突然开口道：“老人问，你的眼睛一定很不错吧，能不能送给我用？”
瞿南风说罢，晏清嫌弃道：“南风，你的回答也太阴暗了吧。怎么可能呢？”
晏清说罢，几道目光同时落在叶嘉树身上，叶嘉树轻咳了咳，道：“瞿南风说对了。”
“……”
“然后，他们换眼了？”
陆奈好奇问，叶嘉树却不急着应他，而是反问：“如果是你，你会用这双可以看清世界的眼睛作为交换吗？”
陆奈想也不想摇头道:“我有两样东西是不会换的。”
“什么东西？”
晏清和瞿南风异口同声，陆奈见两人八卦又好奇的眼神，嫌弃道：“有你们两个什么事？”
“……”
军训结束没几天，晚上自习的时候，李阮进来，晏清配合她发给每个同学一张巴掌大的纸条。
同学一阵疑惑聒噪，李阮又道：“现在到了写各位十年后想做的事了。每个人都仔细想一想，到十年后的同学会，老师再还给大家，希望到时候每个人都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底下的同学都冥思苦想起来，瞿南风偏着脑袋有些纠结，晏清好奇地瞥了一眼，见她什么都没写，好奇问：“怎么了？你是想法太多，不知道写哪个了吗？”
瞿南风白了他一眼，道：“别理我，我得好好想想我十年后一定能实现的愿望。”
“……”
叶嘉树想了下，低下头认真写下了一句话，抬眼时看到陆奈好奇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纸条。
叶嘉树连忙折起来，不满：“你怎么这样？老师不是说了不能看吗？”
陆奈解释： “我没看到。”
叶嘉树却是不听，把注意转移到陆奈手里的纸条，她伸手过去，好奇问：“你怎么写的这么快？写的什么啊？”
陆奈拿着纸条的手举高，另一只手按住叶嘉树的肩，以防她站起来，他道：“当然不能告诉你了。”
陆奈见她那么好奇，又道：“要不我们分享，我告诉你我的，你也告诉我你的。”
“可以啊。你先说。”
叶嘉树毫不犹豫地应下来，陆奈朝她认真道：“我希望呢，能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叶嘉树听得陆奈的话愣了下，突然有些别别扭扭起来：“谁要和你上同一所大学了？！”
陆奈又继续问道:“你写了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叶嘉树见他要过来抢她的纸条，她紧紧抓在手里，见晏清拿着盒子过来收了，她连忙拿过一个瓶子，把自己的纸条塞进去，然后丢进了盒子里。
陆奈看着叶嘉树一气呵成的动作，然后淡定地看书。他无语道：“叶嘉树，你耍赖！”
“就耍赖了！”
叶嘉树一本正经地望着他道出这四个字，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模样，让陆奈哭笑不得。
陆奈把自己的纸条塞进了瓶子里，放进了盒子。
其实，陆奈在叶嘉树提笔写的时候，就看到了她写的东西。
希望明天的我们会比今天更好。
——叶嘉树
2008年9月2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