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目 她的轨迹

杨涛当场僵在了原地。

上一秒，还对他眉眼弯弯的藤乐，下一秒，整个人却摇摇欲坠。

眼见女人高举手臂，将要落下第二个巴掌之际。杨涛骤然挡在了狼狈不堪的藤乐身前，妇人的手掌打在少年的下颚，指甲划过脸颊。

疼。

这是杨涛首先浮现的感觉。

这还是在妇人收敛力道后打偏位置的。

杨涛眼眉轻轻下压，在妇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抬眼看她。一字一句尤其认真，掷地有声，沉得刻入了骨髓。

无畏.杨涛：“丢人现眼的不是她。”

无畏.杨涛：“是谁，你不明白吗。”

女人目呲欲裂，被怼得哑口无言。

她目光看向缩在杨涛身后的藤乐，去拽少女的胳膊，“走，回家。”

杨涛顿了顿，将视线挪向她。

藤乐从头彻尾保持缄默。她全身上下好像都在轻微的发抖，一直低着头盯着地上，没瞧过他。

眼见她要被拽动。

杨涛动了，虚虚攥住少女纤细的皓腕，低眉去看她。

妇人还在不停地叫喊，“你干什么！？她是我女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杨涛对此置之不理，充耳未闻。

他只是一双眸定定地看着她，尤其执拗。

无畏.杨涛：“别怕。”

无畏.杨涛：“我在你身边。”

意料之外的，是少女乍然抽出了手的动作。杨涛内心涌齐起莫大的惶恐，只窥见她通红的眸，以及泪花泛滥、哭花了的一张脸。

她说。

藤乐“对不起。”

简简单单、平平无奇的三个字。

成了刀刀凌迟他的凶器。

*

当天的后几场考试藤乐都未参与，杨涛看着身前空荡荡的座位，一时恍惚。

藤乐那时的模样就像一幕幻灯片，隔三差五便会在他的脑海中循环播放，至死方休。

一双蓄满眼泪的眼。

一个支离破碎的她。

他开始怀疑自己拉住她到底是对还是错，但他不后悔为她挡下了巴掌。挡住巴掌的同时，他仿佛也变成了一堵墙。

墙外是流言蜚语、无法逃避的磨难。

墙内是她。

直至月考结束，藤乐都未再度回归考场参加考试。几次偶然，杨涛在学校当中与她邂逅。

对方和朋友并肩走在一起，脸上挂着温和绵软的笑，又现以往的光鲜。她与他擦肩而过，表情正常，神态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未分给他。

不知不觉，凛冬已然而至。学校中飘荡起零零碎碎的雪粒子，世界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放学了。

人流不断，熙熙攘攘。

杨涛随着人群的方向逐一向外走，在一众人中率先捕捉到藤乐的背影。

像从前的数次，他走在她的不远处。

他们走在覆了层雪的地，一步刻下一个脚印。脚印延向无垠的远方，仿佛他们走向的是无尽的永恒。

藤乐停了脚步。

杨涛也随之停下。

他注视着藤乐回首，逐渐向他走了过来。直至他们二人面对面，间隙不过一米。

空中的雪粒子还在飘。

她鼻尖冻得发红，半张脸缩在衣领里，波光粼粼的眸望着他。

藤乐“谢谢你。”

杨涛所有尘封的记忆，在她一句话中尽数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