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别走
马念第一次醒来,是在ICU病房。
眼前一片模糊,有些迷幻不清,她只觉得有什么轻轻的碰触了她的眼眸,凉凉的,像是一个吻。
后来再醒来时,已经转入了VIP病房,第一眼入目的,不是床旁屹立的男人高大身影,而是,她的右手。
纤细素白的右手上,无数的螺钉固定器,一个又一个的钢圈,将小手彻底固定,纹丝不动。
她猛地一瞬呼吸就窒住了。
瞠目的眼瞳一阵紧缩,下意识的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被身侧的马嘉祺大手一把按住,并说。
马嘉祺:你才刚醒,别乱动!
随之,马嘉祺按下了呼叫铃,温柔的伸手理了理她的长发,低声淡道。
马嘉祺:乖,让医生再检查一下。
马念动了动干裂的唇瓣,本想说什么,却发现出口的嗓音,是哑的。
此时此刻,她有万千的话语想要出口,比如自己的病情,比如右手的固定器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动了动,右手却没有任何反应。
太多太多了。
但马念就这样望着马嘉祺,辗转脱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马念他呢?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马嘉祺也明显一愣,在医护人员推门进来,将马念交给医生检查后,马嘉祺便出了病房。
宽大寂静的走廊上,他冷然的眸色睨向了窗边屹立的伟岸身影,沉吟的闭了闭眼睛,开口说。
马嘉祺:到底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她醒来第一个找的人,竟还是你。
严浩翔凛然的身形明显一怔,转过身,幽沉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展露,却大步流星的进了病房。
医生检查过后,确定马念已经恢复了全部意识,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偌大的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严浩翔走到床边,本市冷眉寒眸,却在望见她苍白虚弱的容颜,和满是固定器的右手时,目光沉了。
再抬起眸时,他一贯清冷的深眸中,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戾,多了几分难得的柔缓。
严浩翔:还疼吗?
马念目光看向他,视线在男人身上逡巡,似想要确定车祸时,是否有受伤。
严浩翔明白了她眸中的含义,俯下身,微凉的唇瓣吻上她的,低醇的嗓音缓溢。
严浩翔:我没事。
淡淡的三个字,打消了马念心底的记挂。
她松了口气,干干的唇瓣微动,严浩翔修长的大手扶着她的脸颊,轻轻的抬起,吻上了她。
难得一次温柔,马念纤长的睫毛轻颤,他的唇湿润,触上她的,像一汪甘泉,让她有些饮鸩止渴。
他却点到为止,倾直身体的一刻,侧身端过桌上的水杯,深邃的眸光再睨向她。
严浩翔:渴?
马念皱了下眉,还不等有任何反应,就见男人饮了口水,然后俯下身重新封上她的唇,将口中温热的水,尽数慢慢的喂给她……
这喝水方式……
她也是有些无语的。
好不容易待他再起身时,她急忙道。
马念吸管,麻烦给我吸管就行。
严浩翔看着她,隐隐勾了下唇,还是满足她的要求,拿过了吸管,再侧身坐在床沿,用自己的身体撑着她坐起,再将水杯递到她近前。
马念用着吸管,咕咚咕咚,喝了整整一大杯。
看样子是真的渴了。
等全数喝完了,她感觉自己干哑的嗓子,似也缓了一些。
严浩翔重新又倒了一杯水。
严浩翔:还喝吗?
她摇了摇头,视线落向自己毫无知觉的右手上,紧蹙的眉心衍出内心的复杂,疑惑也跟着道出。
马念我的右手,是怎么回事?
严浩翔:没事。
男人倒是回答的异常平静,语速快的碾压她的尾音。
严浩翔:过几天固定器就能拆除了,然后养着就行。
简单的说辞,平缓的语气。
就连他此时的表情,都是那样的从容自然,深沉的眸中满载星辰,扫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又说。
严浩翔:再过几个小时,就能进餐了,有想吃的吗?
清淡的话语,询问不假于人。
马念却目光沉了,他在询问她,还是这样的和颜悦色。
若是放在数年前,还未成婚的两人,她信,也可能会无忧无虑的回以一笑,然后开始满脑子的思虑美食,再道出一种,让他买给自己。
但是现在,两人经过这些年的疏离,突来的温柔,就绝对另有深意了。
见她垂眸不言,严浩翔上前,伸手轻轻的端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声线微低。
严浩翔:怎么了?
马念浩翔。
马念开了口,迎上男人的目光,澄澈见底。
马念我就是医生,告诉我实情。
当时车祸的严重,马念是清楚的。
手术后,能用这种固定器,长达数天无法拆除的,结果是什么,她也明白。
严浩翔不自然的手指微紧,放开了她,侧身坐在床边,眸色微沉,嗓音微低。
严浩翔:你右手伤的很重,以后都可能再无法恢复。
马念只是僵了一瞬,而后浅浅的笑了下,还顺势诺诺的点了下头。
马念哦,这样啊……
似乎和她心中的猜测,接近相同。
也就是说,从今以后,她的右手,算是废了。
严浩翔抬手扶着她的脸颊,薄茧的手指在她脸颊上徘徊,目光更沉,更深。
严浩翔:还有治愈的机会,以后带你去国外。
马念却敛下了眸,纤长浓密的长睫不规律的轻颤,努力掩下情绪,嗓音晦涩。
马念上官小姐呢?她伤的……
没让她再说下去,就被严浩翔沉冷的嗓音截断。
严浩翔:她没事。
他说话时,伸手瞬时将她搂入了怀中,轻扶着她的脊背,瘦瘦的,小小的,他就这样让她依偎在怀,严浩翔闭上了眼睛,喟然长叹。
果然,上官妧平安无事。
他那样小心谨慎的守护疼惜的人,又怎可能出事?
念及此,马念心底像被什么豁开,剩下的只有无尽空虚。
马嘉祺推门进来,看到相拥的两人,下意识的脚步一顿,正欲转身出去时,严浩翔就适时的放开了她。
见状,马嘉祺才继续上前,幽深的目光满载关切的落向马念。
马嘉祺:好些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马念并未应答,只是视线睇向了他,脑中涌现车祸前的种种,包括她想要找马嘉祺谈及的事情。
但她的话还未等出口,病房门就又一次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张真源。
优雅的身形步履匆忙,风尘仆仆,焦急难安。
他一进来,深许的视线便和马念的眸光锁上,马嘉祺目光一暗,忙上前冷道。
马嘉祺:你怎么来了?我妹还在休养,你先出去!
马嘉祺和张真源向来关系不好,任凭张真源想方设法与他和平共处,却也终究是枉费。
马念身上的麻药残留渐渐褪去,涌上的疼痛铺天盖地,她没多少气力皱眉,只是望着眼前的男人,有些吃力的道。
马念真源,别走。
可能是伤过重,她的声音听起来委委屈屈的,却在道着那个人的名字。
严浩翔眸色阴鸷,俊逸的眉心上也泛起了折痕。
马嘉祺倒吸口冷气,低眸看向她时,大手也抚上了她的额头。
马嘉祺:你烧糊涂了?不是你刚刚才醒,就找浩翔的时候了!
马念紧了下眉,明显苍白的脸上,更显憔悴。
严浩翔抬手拦下马嘉祺,留下句。
严浩翔:让他们聊吧。
便起身向外,却在转身的一刻,清冷的眸光瞬间冰冷狠戾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