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为何抱歉
林依她疯了吗！
哗啦一声，一叠报告单被狠狠的摔在桌子上，有其中几张由于用力过猛，在惯性的作用下哗啦啦的散落在了地上。
林依明明身体已经成了那副鬼样子了，她居然还敢用银针激发自己身体潜力？她不知道这样子会加快毒素在发作吗！
林依还有你也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的身体状况，居然还由着她胡来？
此时的林依与往日不大一样，尽管她平时也不是个什么好说话的主，但这次她明显是动了真肝火，那棕色的长发卷曲在脑后，此刻正凌乱着。
亚瑟：林依，你先冷静一下。
林依冷静？
林依似乎是被气笑了，眯起眼睛，她褐色的瞳孔中像是倒映着愠色。
林依清羽怎么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了吧？现在她已经成了这副样子，你想我怎么冷静？
亚瑟：可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亚瑟的声音猛然间略高了两分，失了往日的平和从容，让林依不由的一愣。
亚瑟：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林依知道你还！
亚瑟：林依，你还记得清羽刚到这里样子吗？
林依我……
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林依突然噤了声，而亚瑟则继续说道：
亚瑟：如果凌清羽不选择这么做，她或许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但她活着又能怎样？
亚瑟：如果再经历一次失去，你能保证她不回到那个时候的状态吗？
沉默不语，林依在久远的记忆中看见了的一个精致木偶，一个空洞的破布娃娃，一双充斥着死寂夜色的眼。
以那样的形式活着，或许对凌清羽来说，三个月跟七天真的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林依……算了
其实，道理她都明白的，但就算是明白却依旧不愿意接受，人总爱自欺欺人，也爱逃避现实。
林依这件事我管不了，随你们折腾，正反这件事也跟我没关系。
该劝她已经劝了，责备的话她也说够了，但那终究是凌清羽的选择，她无法左右，只能离开。
亚瑟：你也不用这样担心，这对清羽来说也是一次机会，如果成功了，她……
砰！
门被人带上，亚瑟的话音被关门声戛然止住，此时，屋里只剩下了亚瑟，和他无声的叹息。
他又……何尝不希望她能好好的啊
将目光移到了地上几张散落的报告单上，亚瑟弯腰捡起其中一张，一些沾染上的灰尘被轻轻抖落，随之被抖落的，还有一些无法言说的寂寥。
---
噔噔噔
亚瑟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从办公桌前起身，他抬步迈向房门，那每一步看似依旧是沉稳的，却又好像被刻意地放慢了许多，手搭在冰凉的门把上已有半晌，亚瑟才终于迟疑着开了门。
凌清羽亚瑟
在看到门外凌清羽的那一刻，亚瑟的目光有那么一瞬的黯然，但却又说不上十分的意外。
看来到最后，唐晓翼还是失败了。
唐晓翼被凌清羽安置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以一种舒服的姿势平躺着，只是他那先前被抚平的眉心似乎又有些不安地蹙起。
亚瑟：清羽，真的决定好了吗？
凌清羽嗯，决定好了。
亚瑟：清羽，你……
像是仍不死心般，亚瑟再次开了口：
亚瑟：你真的不打算带上晓翼一起吗？
亚瑟：你应该清楚晓翼他不是需要保护的人，比起你以这种方式保护他的安全，他更希望的是与你并肩作战。
凌清羽我知道
凌清羽可是亚瑟，你觉得如果我带着晓翼和我一起去了，他会同意我用银针激发毒素吗？
亚瑟没有回答凌清羽的问题，因为答案十分显然，唐晓翼是不会同意的。
凌清羽依旧是在平静地说，她了解唐晓翼，比起一个单纯的探险者，他更是一个出色的引导者，当伙伴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能假装被假象迷惑，假扮妥协者，然后在最后尽己所能的保护所有人，而也正因为如此，凌清羽才无法带上他。
凌清羽而且，那里的情况或许会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而上一次我们仅仅是下去探了个表层就差点找不到出路，而这一次我们是要进入到它的核心地区。
到那时，仅仅凭凌清羽现在的身体状况，或许自保都会显得有些勉强，更别说进一步探险了，而无论唐晓翼曾经展现过多大潜力，多大胆识，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有三年阅历的探险者，一个实际上只有15岁的少年而已，或许他曾经面对过不少次生死存亡的绝境，但论战斗的持久，格斗的手段，负伤的经验，唐晓翼终究是逊上曾在鲜血的洗礼中搏杀到最后的凌清羽一筹，而凌清羽也并不是没有估量过他们一同出手的可能，但现在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让她回到全盛时期。
这是成功的把握最大的方式，也是代价最小的，最多，也只是她一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与其说是她的决定，更不如说是别无退路。
亚瑟：我明白了。
亚瑟不是小孩，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作为一个实质上的百岁老人，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懂其中利害，终究是感性作怪罢了。
垂首，用指尖抚平唐晓翼眉间的蹙起，凌清羽的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哀戚。
凌清羽亚瑟，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凌清羽明明知道最终总要说分别，却依旧打扰了你们的生活。
如果不曾相识，就不会因为别离而难过。
亚瑟：清羽
亚瑟：你所说的打扰是指什么？
在沉吟片刻后，亚瑟并没有直接回答凌清羽的问题，而是向她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可不及对方给出答案，他已经自己说了下去：
亚瑟：是指帮助我整理那些令人焦头烂额的扫尾文件，还是训练那群小朋友的的能力和各自的技能，亲自下厨为他们制作符合他们身体状况、营养标准的膳食，亦或者是像现在这样，为了晓翼的安危而选择冒险。
亚瑟：你会在每个人的房间放上安神的香草，会用自己攒下来的资产来改善孤儿院那些孩子们的生活，为了让大家看到最好的你，你用你记忆里最美好的笑容面对每一个人。
亚瑟：所以，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必要妄自菲薄，我相信晓翼如果了解你的过去，他也会这样认为的。
凌清羽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她已经留下了那么多属于自己的痕迹了。
将收紧的手松开，哀色随着心中的寒凉散去，凌清羽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其实她原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或许只是情不自禁，只是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而现在她得到了，那么也是到应该出发了的时候了。
于是，凌清羽从沙发的一侧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凌清羽亚瑟
眼见着门已经离得越来越近，凌清羽的步子却突然顿住。
凌清羽替我带句话吧。
亚瑟：你说
凌清羽谢谢，还有对不起。
凌清羽并没有说这句话是带给谁的，或许是林依，或许是亚瑟，或许是DODO的那群小朋友，又或许是所有人。
咔哒。
在凌清羽走出了房间之后，门被轻轻地合上，亚瑟走到了沙发旁边，唐晓翼躺在那上面，很安静，但亚瑟却注意到了于那额间再次浮现的隐隐褶皱以及唐晓翼微微蜷起的手指，转头，亚瑟看向了落地窗后的玻璃，有两道抹不平的蹙起隐约浮现在了他的眉际。
看来即使是到了现在，他们也仍是一直在担心着啊。
回到了办公桌前，亚瑟又把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一颗裹着蓝色包装纸的糖上，凌清羽在不久前又给他送来了不少这种口味的糖，而在现在看到它们时，亚瑟的心底只余叹息。
所以，你又为什么要说抱歉呢？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