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经验

我已经把车开出霞关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正行驶在市区的公路上，开往田口议员告诉我的目的地。

即便距离那个地方已然很远，我的思绪却并未离开那里。我很想笑，事实上，我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停下车，放声大笑几分钟再去办正事，但现实不给我这样的机会，因为田口的手下一直跟在我后面。我只能在心里暗暗回忆刚才的谈话内容，在他们看不见我面部表情的情况下偷偷扬起嘴角。

“哦？田口议员您有女朋友吗？我的印象里，您似乎一直以单身形象示人的。”早有思想准备的我当时露出的惊讶表情一定很虚假，以至于田口都有点生气地瞟了我一下，如果不是有求于我，他甚至可能会起身揍我一顿。

“呃。政治圈里，总要有一些宣传手段的，这个不重要。”

我知道他已经很尴尬，再追究下去并无益处，何况这也不是我的任务，不如适可而止。

“请问她和您委托我的任务有关吗？”

“你也知道的。一对男女在一起，总会有一些比较亲密的举动，而如果，如果它被拍了下来，那就会很麻烦。”

到这里，我已经开始明白他想要我干什么了。

“您被人勒索了吗？”

“那倒还没有。不过，昨天晚上她的住所失窃，被盗走一批首饰、现金，这也没什么。关键在于——”

“她的手机丢了，对吗？”

“是的，那里面存了一些不适合被公众看到的照片。我本来不知道这件事，可是昨晚她忽然通过邮箱联系我，本来我们说好了不到紧急情况下不通过那个联系的——”

“请问她住在哪里？我这就去勘察现场。”我对这种桃色事件的详情一点兴趣也没有，也不想知道他会如何处置那位闯下大祸的女朋友，何况，他也不会告诉我。对我来说，这项任务的核心就是防止所谓的机密泄露，如此而已。

他略一犹豫，还是取出纸笔，写下一个地址，让我看了一眼，然后立即用打火机把它烧掉。

“她住在六本木？”我本来打算追问一下她的职业，不过现在，不需要了。住在那里的女性十有八九是靠自己的身体吃饭的，当然这不是我有什么偏见，而是东京人人皆知的常识。

“是的，那一带确实治安不太好。我本来打算尽快给她找个新住所，想不到——”

我已经大致猜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显然，田口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打算和一个酒吧女郎结婚。对方也清楚这一点，留下那些照片，八成是作为日后讨要分手费时的筹码。不过现在，一个对手机内容和价值毫不知情的闯空门者，让所有的谋划都宣告落空。那些照片流落在外每多一秒，就多一分泄露的危险，然而由于案情过于敏感，他又不可能去找警方求助，难怪田口如此焦急。既然相关情况都已知晓，再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我站起身打算离开。

“降谷先生，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田口也迫不及待地起身要送我，其实他心里巴不得我知道的越少越好。

“田口先生，既然那个小偷还没有联系你，媒体也还没有公布照片，足见他压根不了解其中内容的价值。我认为眼下，你不妨派人去警视厅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抓到惯偷，以及这些家伙常用的销赃渠道。”

“这，可是我要用什么名义呢？”

“你是政治家，最不缺少的就是光明正大的借口，这种事不用我来教你吧。”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丝毫不在意身后那张发青的脸。我不怕得罪他，因为我瞧不起他。而且根据我的经验，这种人就算真能当上首相，也做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