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前传-天使篇011】观火

来不及多想了。

暗室的路霎时被堵死，营养罐内的液体咕噜噜地冒起泡来，刺耳的警报一刻不停地冲击着他的耳膜。

他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奈特洛斯攥紧掌心，只要他想，一个炸弹就能炸出一条生路。但是，他回头看了眼关在营养罐里的人，抿紧了双唇，他不愿、也不想这么做。

少年深呼吸一口气，打开终端，“是我，奈特洛斯。”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仿佛在等他开口。

“时间来不及了，我需要你的帮助，薇瑟。”

他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将位置共享出去，关了终端。背靠在一个营养罐上蹲坐了下去，揉开了郁结的眉心，脸上罕见地出现一丝疲惫和茫然。

奈特洛斯不喜欢这种把后背交给别人的感觉，充满了风险和不确定性。但此刻，他只能等待。

他害怕薇瑟不会来，他害怕这个地方再迟一秒就会爆炸，研究所为了掩盖真相让一切都尸骨无存。是的，他在害怕。

少年怔怔抬头，营养液荧绿色的光芒投射在他有些苍白的脸庞上，他看着营养罐里合上双眼的那个人，那个人也“看”着他。

『你与我们都不一样，你是个怪物。』

『怪物就应该待在怪物应该待的地方，』记忆里的女人摸了摸他的脸，却狠心地把他推向另一个地方，『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恶心！』

真是可笑啊，奈特洛斯嘴角绽放了一个微笑，却慢慢地蜷起了手指。

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女人的脸了，却还记得她说过的那些话，记得她怀里那个温顺似绵羊的小孩，她揉了揉那孩子的脸，无限慈爱地在他额角烙下了一个甜蜜的吻。

温暖的拥抱……

每个孩子撒撒娇就唾手可得的东西，他却从来不曾拥有过……真是，何等令人发笑啊。

“咚——！！！”

就在此时，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响起，随之而来的一束强光破开黑暗，银发的少女斜脚停留在那个飞踢的动作，逆光而立，周身尘土飒飒。

很快，她就找到那个蹲坐在角落里的男孩，不顾周围有些emo的低气压，一把将他扛在肩上，飞身而出。

不是，等等……奈特洛斯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以一种羞耻的动作倒趴在少女的背上。

猫咪瞬间炸毛。

“你你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路！”

薇瑟双眼目视前方，脚步不停，“给你解释还要浪费时间，抱歉——他们已经要追上来了。”

少年瞬间凝神。

他以极快地速度判断了下方位，手指指向一个方向，对薇瑟示意，“去那里。”

两人藏匿在巨大的树荫上，屏息看着下面的人群走过。

“我们为什么要躲藏？”薇瑟不解。

奈特洛斯眼睛却看着楼层上的房间，抬手指了指，一边回道，“我发现了这个研究所的秘密……到那再说。”

跳跃，降落。

再次被黑暗包围，奈特洛斯十分迅速地破开一个房间的密码，两人推门而入，没有开灯。

少年作了个关门的动作，偶然窥见树上停着的乌鸦被远处的躁动声惊起，门被彻底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最后一丝光亮。

“这应该是个普通的实验室，你先在门口等着，我去开个操作台上的灯。”

少年来到桌前，有些焦急地摸索着实验台上的灯，却不小心触到一双冰凉的手。

这里有人！

他一回头，赫然对上一副黑色的眼镜！

是研究员。

不，不对，不止一个。他缩回目光，却又对上了另一个人垂下的手。

！！！

这里原本就有人，怎么可能？！

少年心跳加速，袖口下的手攥成一拳，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着，声音颤抖，“薇，薇瑟……你在吗？”

扑哧一声，一道莹蓝色光芒亮起，门旁的少女指尖悬着个光环，慢慢走了过来，“有事吗？”

看见这道光，奈特洛斯的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

“这里有人。”

荧光照亮了黑色眼镜下苍白的脸。

不，不是人，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是尸体。少年心下恍然，整个人却如坠冰窟。

——是尸体……

门此刻应声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