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事

幸村精市闲暇时思考过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邹九黎的，只不过每次都没能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总是会被邹九黎随意的一句话或是下意识的举动打动，很多在他人眼中再寻常不过的言行，每每都能在他心间留下痕迹，以至于聚沙成塔，积水成河，成了少年最懵懂青涩的悸动心绪。

“想什么呢，你在一旁待着就好。”

没想到邹九黎会拒绝得这么不假思索，幸村精市一个愣怔，就又听到邹九黎道：“我是有特殊情况才敢这么闹，换你上万一随机到什么毒草就是等死——前面的路不太好走，过来。”

青年左手执一截枯枝把挡在前方的树藤拨开，右手却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

邹九黎的手很好看，修长白暂，骨节分明，像被乳白莹润的糯米皮笼住的工艺品，如玉如脂，光是看着就让人脑补出那半点红尘琐事不沾的谪仙模样。

幸村精市眸中微闪，明明只是一个抬手放上的动作，却莫名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搭上时原本无害的工艺品猛地收拢，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力道，恰到好处地将他的手握在其中，牵引着他趟过前路上所有的坎坷不平。

明明青年的身形也算不上多么高大，可莫名就是让人觉得安心，仿佛青柏翠竹，迎风挺立，没有什么霜雪能够将他打折，连带着受其隐蔽的幼株也能安安稳稳。

幸村精市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无处安放，它雀跃着、恐惧着、冒进着、保守着——它以往只是宛若机械零件般在胸腔里固守本分地跳动，可当下却仿佛活了过来，灵动得有些过分。

不自觉地，幸村精市反握了回去，两手本来就紧密相贴到连空气都有些多余，这点动静邹九黎自然察觉得出来，却只以为是少年有些紧张，不由调笑：“放心，我还要牵着你呢，不会突然飞走消失，不用抓得这么牢。”

幸村精市理智明白这个时候应该顺势应下，但张口却是截然相反的回答：“不是因为这个。”

或许是因为邹九黎的优待，也或许是因为幽静的林间只有他们二人的特殊境况，幸村精市莫名胆大了起来。

他想好了，如果邹九黎这个时候问他那是因为什么，他就真真切切地把自己的异样摆在青年面前。

是接受也好，是拒绝也好，是浑不在意只当玩笑也好，他就是想要说出来，仿佛这样就完成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仪式，就能有了揽月入怀的资格。

可是邹九黎只是笑了笑，一看就知道是觉得少年人嘴硬。

这种来自长辈的包容像是一盆凉水，猛地让幸村精市从刚才的热忱中清醒了过来，他可以无所顾忌地表达爱意，但然后呢？

九黎只把他当成小孩而已。

他在九黎眼里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甚至是需要九黎照顾的晚辈，年龄的差距让九黎看待他时天生就站在长者的角度，无论怎么包容温和，那也不过是对晚辈的喜爱。

——这样是不会有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