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85）

君瑶看他举止随和，于是便大着胆子问道：“听凌不疑说王爷是修行之人，那王爷殿下这几日也在道观么。”

“自然了，如今天气一天天热了，都城里哪待的住，还不如道观里清凉。”老王爷笑道。

“那裕昌郡主也一直随王爷住在道观里吗？”君瑶看着庭院前的一株夏菊，漫不经心的说道。

汝阳王闻言神色一变。

紧接着，君瑶又开口道：“如若不是，那郡主就是特意到道观里哭给王爷殿下看的了，否则，又何来‘无意间’叫殿下您看见呢。”

汝阳王捋着花白的长须，久久看着君瑶，长叹一声：“是我着相了！”

君瑶也不好意思跟一把年纪的老头计较，再说了，这汝阳王也并没有为难她什么。于是，君瑶安慰道：“殿下与郡主是祖孙，难免一叶障目。”

“你个小小女娘，你当我真的看不出来。”老王爷大笑，“我都多大岁数了，你们这些小女娘做什么伎俩，我能看不出！”君瑶闻言惊疑的看他，心道那您老刚才还那么吃惊。

“我奇怪的是，你居然能一语道破。”老王爷笑叹，“胆子大，心思也灵。原来凌不疑喜欢的是你这样的！我那道观名曰‘三才’，你可知道何为‘三才’？”

君瑶笑道：“我知道，是守财，爱财，升官发财！”

“胡说八道！”汝阳王被气笑了。

“告罪告罪，王爷莫怪！”小君瑶笑的狡黠明媚，捧着白生生的小拳头连连作揖告罪，“三才，乃‘天、地、人’也。我知道老仙翁的意思，万事随其自然，人家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其实也没什么。”

老王爷微微一笑，觉得这君瑶胆大口甜，不但有趣还能窥测人心，那‘老仙翁’三字甚是得他欢心。

一想到这么有趣的小女娘竟然许给了凌不疑，汝阳王就忍不住替君瑶感道揪心。

他看着君瑶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一句：“嫁给凌不疑日后定会遭到许多为难，小娘子千万不要只看表象，却不知其里。

唉，老夫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凌不疑那小子身上，将来第一个为难你的说不定就是凌不疑……”

君瑶摸不着头脑，她啊了一声，还不等张嘴问个清楚，就看两名衣着华丽的美婢寻迹而来，一左一右搀扶着汝阳王缓缓起身。

那老王爷临离去前，还特意回头对她笑笑：“你以后就明白了。”

——事实是，不用等以后，聘后第二日君瑶就明白了为什么汝阳王会说那样的话。

既然两人已经过了明面上的礼节，凌不疑在下聘的第二天就如寻常人家的未来郎婿一样，上门来拜访。

只不过这阵仗嘛，着实是让程家所有人遭受不起。

对于凌不疑来说，他其实也并没有讲究特别大的排场，他只不过是带着贴身的六名侍卫以及另一队十数人的护卫，骑着两头名贵的烈马来到了程家。

他也并未着意打扮，只是简单的穿着日常的华服，但是……

——即便他并非有意，但寻常人哪敢在他面前言辞轻佻。

他头日来访的时候，程始夫妇就热情的请他与程家老小一道用晚膳。

凌不疑刚坐下的时候，有一个面颊绯红的小婢女正在为各人面前的食案上菜。

可能是因为凌不疑太过于吸引人，所以那个小婢女就忍不住连连偷看他，从而一不小心打翻了汤水。

君瑶看着那跪侍在凌不疑身后的一名暗卫险些就要拔匕上前，幸亏凌不疑抬手制止的早，不然那婢女的手都要被剁下来了。程始见状尴尬，连声致歉：“我们小户人家的婢女没有什么见识，让凌将军见笑了，稍后我一定会惩罚她！”

凌不疑闻言淡淡道：“无妨，只是小事，程叔父请莫要重责，留她一条性命罢。”

程始听见这话，瞬间就呆住了，他其实很想说：……其实，我也没想要重责的。

君瑶见状惊讶的看着凌不疑，问道：“在你家里，婢女打翻汤水就要送命的么。”

凌不疑望向侧下首的君瑶，神情温和，笑道：“毕竟宫里法纪森严，若是不小心打翻，还算轻责。

但若是为着偷看筵席上的宾客而行止不慎，那便是死罪。”

凌不疑放完话之后，这次轮到萧夫人尴尬了，他们小家小户的规矩怎么能够跟皇宫相比？

只不过碍于凌不疑在这儿，萧夫人还是艰难开口道：“家里管束不严，叫郎君笑话了。”

见一时间凝住了，君瑶便绕过中间的程少宫，从后面向上首的凌不疑笑道：“那也是因为子晟太好看啦，我若是那小婢女，也是要偷看你的。”

凌不疑也略略后仰身子，越过程少宫朝君瑶微笑，他挑起眼角如凤尾般优美的翘起，轻声道：“我只给你看，不许旁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