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48）

“——夫君真是的，问这许多做甚。”

程止刚开启了老丈人的模式，结果还没开始挑剔呢，就被自家媳妇儿给打断了。

桑夫人被仆妇扶着缓缓下车，刚站稳便开始拆自家夫君的台：“楼公子说了与少商相识，难道会诓我们不成！”

说完，她又对楼垚微笑道，“少商略受了些病，就在前头车中，楼公子有话就去说罢。。

不过我们要在日落前赶至驿站，万望楼公子快些。”

楼垚正被程止问的满头大汗，听了桑氏这话，满脸的感激不尽，拱手作揖时差点将头点到地上，程止见状强忍着没笑出来。

不但如此，桑氏还很贴心的叫阿苎阿梅从少商车厢里出来，好让这对少年男女单独说话。

程止没好气道：“那袁善见在一旁，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依我看，你不如给他们办席相亲宴算了！”

桑氏呵呵：“相亲宴就不用了，你别来捣乱就行。”

程止哼哼几声，忽道：“……你是不是不满元漪阿姊那样待嫋嫋和瑶瑶，所以见到了心悦嫋嫋的小郎君便一个劲儿的往她面前送？”

桑夫人闻言沉默了半天，随后她说道：“这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生的福气好。

父母通达，只叫我正直和善，旁的都好说。我不爱女红，我阿父就说不想学，咱们就不学那玩意儿，我不爱和姊妹们待着整日说闲话，我家兄长就驾车带我去见世面。

甚至后来我那样处置皇甫家的事，家里也依着我。

可是，湘君就没那么好的命了。”

程止道：“就是你那至交好友么？我记得她已经……”

已经………坟头都长大树了吧。

桑夫人只要一提及自己的手帕之交，心中就隐隐作痛。

她们两人自由一块长大，只可惜，如今却天各一方。

桑夫人言语之间带着些许怨气：

“若论才干本事，湘君半点不逊姒妇，可惜，她既没遇上我那样好的父母，又被逼嫁了个不豁达的夫婿，这才早早含恨而终。”

程止回忆了会儿，道：“所以前些年她家来寻你帮忙，你就敷衍过去了？”

桑氏恨恨道：“明明家里就有千里驹，可驰骋天下。

偏要锁着拘着，活该家势败落！哼，他们不是说规矩比家门兴旺更要紧么，那就好好守着他们的规矩去！”

说到这里，桑夫人就忍不住一阵伤感，“湘君还是太仁厚了，她不忍背弃父母家人，否则怎么会落到那般凄苦的下场。

若她也能像嫋嫋和瑶瑶一样，凭你是谁，敢踩到她头上立马翻脸不认，那…那她如今定然还好好活着……”

程止叹口气，虽然他妻子这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不尊亲长的嫌疑，但他理解妻子的哀伤。

程止将桑夫人搂进怀里，无声地安慰着她。

另一边

楼垚扭扭捏捏的来到了程少商的车前，他刚想开口说话，一旁的袁慎就驾着马也来到了他身旁。

楼垚结结巴巴道：“善……善见兄……”

袁慎见到楼垚之后，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照着自己的两个大眼睛，拼命地瞪着他。

楼垚见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总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一股凉气。

这个时候， 程少商刚好掀开了车帘，她透过挂起的车帘看去，只看见袁慎此刻，正一脸委屈的盯着她。

那目光，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抓住了丈夫出轨的怨妇。

程少商十分惊异：她干什么了？！袁善见要拿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定了定神，程少商重新将目光移到了楼垚的身上，虽然她和这人见过两面，但连话都没说过半句，这人找她来干什么？

“不知楼公子有何指教？”程少商自忖，她没得罪过这人吧。

应该，没有吧？

楼垚在一旁期期艾艾了半天，虽然他早就听闻胶东袁慎近来与程家四娘子来往过为密切。

但是，楼垚心想，只要袁慎和程少商两人没有定亲，他还是有机会的，对吧？

楼垚偷偷的瞟了一眼车中的程少商，只见厢内光线晦暗，愈发映的她苍白荏弱，眉头轻蹙，好像被雨水打低了头的小小花朵，白净幼美，澄若秋水。

他想到程家车队还要赶路，鼓起勇气道：“你…我，我想说，你很好，我……你很好很好…”

君瑶在车厢的另一旁，听得十分想笑，但是她强逼着自己忍下了。

这孩子是紧张的，连主谓宾，定状补的语句都不知道了吗？！

“我觉得，那件事，你没有过错！一点都没有。”楼垚在一旁鼓了半天劲，终于发了个大招，“我心中十分仰慕你。”

他自认为这句话的重点是后半句，可车中程少商和袁慎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前半句。

还不等程少商说话，一旁的袁慎就陡然沉下脸色：“什么叫少商没有过错，你在哪里听到了什么？”

楼垚被袁慎吓了一跳，他连忙说道：“没，没什么…就是看见了四娘子将她们弄下桥。

我觉得她这样做的对，没有错………”

程少商闻言心中一惊，她用力撑起半边身子，小脸紧绷：“你胡说什么！哪里听来的！”

君瑶此刻，心中也十分的纳闷，按理来说除了万老夫人，她们的计划不应该还有别人看破呀，何况这楼垚看着也不像很聪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