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44）

在这件事情中，万萋萋因为应对十分得体，受到了全体夫人们的一致赞赏。

她不但井井有条的指挥仆妇服侍众女娘梳洗清理及疗伤，还迅速调出她十几个阿姊留下的新衣头饰给女娘们换上。

同时，她言辞恳切的要求没有坠桥的姊妹们绝口不提这番尴尬，再神色自若的延请王姈等人继续玩乐宴饮，浑若无事发生。

万萋萋的阿母，听足了两耳朵的赞美夸奖，虽然她脸上不露，可心中却难言骄傲喜悦，不免多喝了几杯，如今还醉倒不省人事。

宴席散去后，万萋萋就带着丫环们把万府上的一众宾客送出府去。

临行前，君瑶和程少商特地留下来去拜见了万老夫人。

她们二人将这局设在了万家，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天衣无缝，但实际上只要主人家用心查看一番，便能知道究竟是谁让桥断了。

那木桥乃当年公输班大夫为相助楚国国君所制，学名叫‘叠骨桥’，如今已无几人知道了。

乍看是座轻便牢固的小桥，但只消抽除其中几根木头，再有人踩上去时，整座桥顷刻即垮。

程少商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在今日来万府的时候，她特意的支开了人，抽出了其中的几根作为支柱的木头。

“拜见万老夫人！万老夫人安康！”

君瑶和程少商，在万府内院，跪在了万老夫人的面前，恭敬的行礼道。

老夫人一直在等这俩人，见状她屏退了左右的是侍女，对着匍匐在地上的两个少女说道："你们都好孩子，快起来吧！"

万老夫人自从第一次见到这两姐妹之后，便了解了她们的秉性，这两个小姑娘都有股子悍不畏死之意。

她猜，两个小姑娘之所以留下来，就是想要自行告知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再老实请罪的。

万老夫人对这两个小姑娘很有好感，还不带君瑶和程少商开口认错，她就笑着摇摇头，说道：“我知道， 之前这群小女娘们出言尖刻，很是欺侮了你们一番，你们这样也是情有可原。若换做我年少之时，更厉害也做的出来。”

“原来老夫人都知道啊！”程少商，在心中默默感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万老夫人不怪我们就好！”君瑶也接着说道。

万老夫人幽幽道，“你们俩做的很对我的脾气，难怪萋萋那么喜欢你们，若是我年少时若遇上这样的小姊妹，也会喜爱的。”

听了万老夫人这话，君瑶和程少商也算松口气，可谁知万老夫人又道：“适才，我已修书一封，将这件事告知你们阿父阿母了。”

“什么！”程少商惊的险些岔气，“老夫人，您不…不是责怪我们了吗…！”

“不用这万老夫人纹丝未动，“我并不责怪嫋嫋，但也不能替她隐瞒。她自有父母亲长，此事如何，该由程家定。”

君瑶和程少商闻言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她们二人本来就做好了被人识破的风险。

她们两个人既然联手坐下了这种事情，那自然是要敢做敢当，毕竟，这人生在世，绝对没有只吃肉不挨打的日子。

两人回到了程家

程始和萧夫人自得知消息后，一直处于默然状态，夫妻俩对坐了足足半个时辰。

萧夫人原本想说‘被我说中了，她总要闯出大祸来的’，顺便在丈夫跟前得意一番自己的先见之明。

但是，当她看见跪在案下的两个女儿时，也不知为何，这话梗在她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随后，程始默默起身，出去吩咐了一圈，又叫青苁请来程止夫妇，细细告知坠桥落水之事。程止和桑氏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夫妻俩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对方的意思。

程止硬着头皮道：“其实吧，这事也无甚恶果，那群小女娘们不过狼狈了些，我看众位大人并不放在心上。”

今日宴席后半段几乎是牛皮盛宴，大家越吹越稀奇，作为当年货真价实的美少年，程止深深感叹了一番诸位大人的脸皮之厚。

桑氏也道：“我幼时读到过‘班公造叠骨桥以助楚君’数语，可那桥究竟长甚模样却不曾见。也就是万老夫人了，见多识广又心思细密，那些小女娘哪能知道！”

程止压低声音，又道：“说起来，那王淳也不是甚好人，若非是他，宜阳之战时万家兄长何须假作腿疾！他女儿又和裕昌郡主一起当众羞辱嫋嫋和瑶瑶，何尝不是有意为之！”

桑氏接着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嫋嫋都安排的毫无破绽。外头人便是听说过‘叠骨桥’，也无论如何想不到其中缘由，怎么看都是她们咎由自取。

再加上瑶瑶也充分的为嫋嫋制造不在场的证明，兄长和姒妇尽可放心！回头咱们好好跟万家诚意致歉，因着少商鲁莽，险些连累了他家。”

夫妇俩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是替程少商和君瑶开脱的意思，萧夫人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来。

只不过，此刻的萧夫人却一言不发，只拿眼睛去看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