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多情不及汝多情

关雎宫内，琴声悠悠，萧羽面色清冷，看似不食人间烟火，恍若如梦，双眸微眯，不发言语。

紫苏心中酸胀，欲言又止，近七年来，主子如此不问世事，实在令她担忧。

曾经的主子和陛下是多么匹配的佳人才子，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人前花语独相映，人后哭泣倩谁听。偏生爱的都是你，谁错谁对本无凭。痴情本被无情负，燕过无情风有情。心若已死人无情，凡尘俗世皆可抛。”

等紫苏发完呆，就看到映入眼帘的悲情诗一首：“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您不该如此浑浑噩噩，公主刚回来，好不容易才一家团圆了，您这……”

“有些事，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萧羽嘲讽一笑。

“小姐，紫苏不曾读过书，都知道，人非圣贤，又孰能无过，汉武帝这等明君，不也有些错事，陛下虽愧对于您，可是，这七年来，陛下日日命人送来您爱吃的小吃，就连那南方运来的瓜果，您也是第一个吃上的……”

“紫苏……他给我再多，也不是我想要的，又有何意义？金屋藏娇，呵，咱们这个陛下，和汉武帝但是像极了。一个多情却似总无情，明明有了一个长孙皇后，还不知足，偏偏要来撩拨我，到最后，他负了此生最爱他的两个女子；另一个多疑自负，多情总被无情伤，阿娇皇后何等人物，便同我一般，高傲轻狂，总认为一切都理所当然，其实，这个皇宫，不适合我，也不适合她，所以，她因为汉武帝的无情而心死，我因为李世民的多情而心伤！”

紫苏不知如何开口，主子满眼的痴情中，又带着满心的怨。

高贵如陈阿娇，孤傲如萧羽，何曾又不是渴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又求之不得的绝望而毁了的。

曾经的萧羽，名满江湖，多少才子小生日夜读书，只为离这个第一才女近些，许也便入了这萧大小姐的眼。

可惜，一见李世民误终生啊！

而，彻夜未眠的李世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和他的糖糖讨论一下人生。

于是，雎轶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在凉亭里吹冷风。

李世民赶到时，雎轶已经倚着围栏，昏昏欲睡。

李世民解下披风，轻柔地还在雎轶身上，看着这张和萧羽有六分相似的脸，眼中满是柔情。

“糖糖，我们谈谈，好吗？”

经过一阵子沉默后，他缓缓开口。

雎轶似梦似醒，懒散地瞄了他一眼：“你想和我谈什么？”

李世民闻言，心中惆怅不已，声音沙哑：“我记得，以前你还是个小娃娃，整日都喜欢待在御书房里，缠着我，和我撒娇……”

“你到底想说什么？”雎轶双眸微眯，满是清冷，睡意全无。

李世民竟不知如何开口。

雎轶叹了一口气，自己又何尝想要如此，谁不希望有一个家，有些严父慈母，宠着自己的哥哥，可是，一想到如果不是她重生了，她母兄该有如何悲痛欲绝，她就觉得李世民不可原谅。

“我知道，你讨厌我的偏心。可是至少，你还有你的母妃，太子他们没有母亲了。从始至终，皇后都是无辜的。我对她愧疚万分，但是这种愧疚不是爱，即使我爱着你的母妃，我也没有办法忘记我愧对的她。”

“正是因为这种优柔寡断，我辜负了两个深爱我的女子。所以皇后去世后，我确实多有偏心于太子兄妹。送你去洛阳，一来是为了你好，可以逃离这一切纷争，二来也是为了这份愧疚。我知道你也是无辜的，甚至你比他们兄妹来的更要可怜，你从小就离开了母妃，离开了父皇，在皇爷爷的抚养下长大，正因为如此，父皇才觉得你应该比他们更懂事些。父皇愧对你，更愧对于你母妃，可是父皇问心无愧，因为父皇对你们的爱从来都没有变过。即使被送走的人是你，可是父皇对你的爱却不比对他们的来的少。”

雎轶闻言，一言不发，许久过后，问：“你可知我去洛阳的路上发生了些什么？你可知，就差那么点，我就死在途中。最可笑的是，或许我死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人知道！洛阳，没有我的母妃，没有我的哥哥，更没有你所谓的很爱我的父皇！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他们之间的区别在哪里。我不怪你，更不怪母妃，把我送到皇爷爷身边。”

“但是，我嫉妒！我嫉妒你对晋阳和新城的偏爱！我嫉妒你对她们的那份宠爱！那是我从来都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她们……触手可及。你从来都没有懂过我，你甚至都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给我再多的东西，那都不是我所想要的，又有何意义？”

“太子荒唐，魏王对太子之位怀有恻隐之心，你明知这些都是错的，却因为你对长孙皇后的愧疚而视之不见！凭什么这些东西他们触手可及，我的哥哥却不配拥有，就因为他们是皇后的儿子吗？即使哥哥们不稀罕这些东西，我也替他们感到不值，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比太子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