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半面的黑色面具
缘楱扯着捆绑我的铁链将我拽到污血鬼背上。
污血鬼一路狂奔,将我和缘楱带到一个乱坟岗。
乱坟岗一个个枯骨成堆,枯骨内长着一棵巨大合欢树。
这里情景我很熟悉,在梦里见到过。
我眼前那曾经的梦中情形又铺展开来。
梦中的那个用麻布裹住半张脸的男孩又出现了,合欢树下的嗷嗷啼哭的女婴被他喂食的合欢树花汁救活。
女婴在男孩抚摸下不再断续哭泣。
男孩摸着女婴的脸,皱着眉头,对着自己的左手的中指咬了下去。咬下的一节小指骨变成了一颗红色的小玉石,男孩从头上扯下一缕头发变成一根链子穿过石头,男孩将石头戴在了女婴的脖颈上。
周遭突然有了异动,一群地狱之鬼从地底出现,狞笑鬼嚎着扑向男孩,男孩与他们对打起来,最终恶鬼人数众多,被恶鬼拖走,男孩身上掉下半块黑色的面具一样的东西。
男孩被拖走时腰上的一块白色面具随他一起被恶鬼拖走。
恶鬼看见了合欢树下的女婴,纷纷伸出利爪抓向女婴,女婴大声嚎哭,脖颈上的红色小石头发出剧烈的金色光芒,挡住了恶鬼们的利爪。
恶鬼暴怒,纷纷大吼着,地上的枯骨纷纷跳起,将女婴埋入深深的层层白骨之中。
我不禁伸手摸了摸胸前的佩戴着的那块红色的“护心石”,原来这石头竟是这小男孩的手指骨所化,心里涌起了不知是何滋味的情绪,难以梳理。
缘楱扯扯锁在我身上的铁链,拽醒我发愣的身躯,牵着我在乱坟岗站定。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污血鬼问我。
我摇摇头,默不作声。
污血鬼嘿嘿一笑:“你知道这乱坟岗有多大?堆放的枯骨有多深吗?”
我摇摇头。
“哼哼!你和缘楱都不知道,这里的枯骨连着地府十八层,全部是嗜杀的恶鬼。”污血鬼走过去踩上一块巨石之上俯视着这片坟场:
“这里曾经是一片战场,那场战役十分惨烈,但也因为那场战役,朔月那只小狐狸才奠定了她曦山首领的地位,而我在那场战役中损兵折将,万般艰难才逃出一条命来。
这成堆的尸骨已经早已千年,怨气冲天结成了妖炼军团,他们在子夜时分会重现那场战役的拼杀,生生世世的轮回,练成了一股强大的无可抵挡的妖力。”
污血鬼得意邪笑着看向缘楱:“只要我们控制了这些妖军邪将的妖灵,你我统领曦山灭掉朔月不成问题。”
缘楱恐怖的烂肉沥拉的脸上缓缓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好!这是一个好消息,如若大业有成,我必许你有我一人之下的权利和享不完的美食,天下宝物尽你挑选。”
污血鬼斜眼一转,流着口水笑了,甩了一下他丑陋的头颅,嘴里拖拽延长的粘状口水因为得意一下甩到了缘楱的脸上,我不禁“呕”了一声。
污血鬼气愤的上来踢了我一脚:“缘楱都没恶心我,你倒恶心起来了。来!先看看你的脸,恶心完了你自己再来恶心我!”说完污血鬼一把抢过缘楱手里的铁链将我拽到坟场中的一块积水旁边:
“照照你自己的样子,看看你有多恐怖恶心!”污血鬼幸灾乐祸的说。
我看见积水倒影污血鬼的背后,缘楱的眼睛恶毒的利剑一般刺向污血鬼的背后。
我冷冷看着他俩的表情,一个阴冷心怀叵测,一个自大贪婪自作聪明。
积水中我的倒影头发凌乱,血污遍身,一半面部已是被黑血覆盖,伤痕深坑般印在脸上,爪印划破了半张脸,双目森冷,犹如厉鬼!
我看着自己的面相没有哭,我的心里早已干涸无泪,枯水泥潭一般。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积水倒影中的自己,皮囊突然对我不重要了,我的手覆上半边脸的伤口缓缓环视这诺大的阴森鬼气沉沉的坟场,这里妖灵聚集,妖力无边。
我要复仇!
我要这里的妖灵统一在我的麾下,做我开拓冥界的先锋,我要做这冥界的王!
坟场乱石中有一抹光突然闪过,我看向那里,石堆里有一个黑色之物埋在乱石中露出一小截在闪着幽幽的光。
我小心走过去,污血鬼一把用爪子将我扒拉到身后自己冲了过去。
我从地上石砾上爬起,看见慢慢走过来的缘楱脸上正露出一丝惊喜的笑容。
污血鬼左右开工用爪子扒出一个半面的黑色面具来,缘楱急忙对污血鬼说:“快,拿过来让我看看!”
污血鬼看看缘楱,跳跃到缘楱身边递给缘楱。
缘楱拿着黑色面具反复看了好几遍,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脸血呼啦撒的碎肉伴着血滴四溅:
“我终于得到这块面具了,这是冥界王者的面具,想要一统冥界,就必须要拥有冥界的‘王者之相’,相传这面具有两块,一块白色一块黑色,白色主管地府之善鬼,黑色主管地狱之恶鬼。我得到了这黑色面具就可以一统地狱之恶鬼为我开疆辟土,我要做地狱之王了!哈哈哈!”
缘楱疯狂的笑着,笑的整个地面石砾枯骨跳了几跳。
污血鬼闭上流着口水的大嘴,龇了一下嘴里的獠牙翻着眼对缘楱说:“缘楱,这面具拿在手上是没有用的,得要它心甘情愿的戴在你的脸上才算数,才能获得它的妖力,助你成王。”
缘楱一听停住了笑声,看看手里的面具。
缘楱翻动之时我清楚的看到这面具上雕刻着的彼岸花,与曾经我看到的白衣人面上所戴的彼岸花雕饰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他戴的是半块白色的彼岸花雕饰的面具。
那个戴着白色彼岸花雕饰的男子我虽见过,却不知他的真面目,他到底是谁我不得而知,他与我虚幻中看到的这白衣面具的小男孩是否有联系,使我内心又充满疑惑。
缘楱翻看几遍这黑色的半面面具,犹豫一下便托着面具扣上自己的脸,污血鬼紧张的盯着缘楱。
面具刚碰到缘楱的脸时缘楱如杀猪一般嚎叫起来,他急忙扯下面具,面具掉落在砂砾里泛出一道幽冷的金光,随即一闪即逝。
缘楱扣上面具的半张脸全是鲜血,整个脸被砸烂了一样血肉模糊。
污血鬼看着嘿嘿的笑了起来:“缘楱,你不是这快面具的主人,如果不是它的主人戴上它,它会动用它的妖力伤害你。”
缘楱大怒,抬起一脚狠狠向面具踩去。
我急忙蹲身一把从缘楱脚底将面具抢出:“我先帮你收着,待你能戴时再戴也不迟。”
缘楱恨恨地瞪视着我,余怒未消,一个巴掌向我打来,又生生在半空停驻,他看了看他抬在空中枯手的两根齐齐断掉的手指,一个恼怒捡起地上一块大石就向我砸来。
这大石也是奇怪,在被缘楱抛出一半便在空中突然折返原路砸向缘楱,缘楱见状一惊撒腿就跑,躲避开大石的坠落,大石在缘楱原先呆的地方砸了一个大坑。
缘楱污血鬼看着大坑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缘楱和污血鬼对视一眼,两人施法将地面上的石砾唤起在空中,然后雨点般纷纷向我砸来,我欲躲无处躲。
奈何这些石砾落下之时却都砸向了缘楱和污血鬼,他们扔的有多快力道有多大,碎石都毫无分差的纷纷返还到缘楱和污血鬼身上,漫天石雨砸的他们东奔西跳,嗷嗷直叫,却又无可奈何。
片刻,石雨落尽,缘楱和污血鬼满头满面肿头青紫,缘楱脸上碎肉已是被砸的掉完,半脸成了白骨,一半脸青紫污血直流。污血鬼被砸的鼻青脸肿,一颗獠牙被砸断牙尖,毁了面相。
缘楱和污血鬼不敢再造次,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恨的咬牙切齿。
污血鬼走到我身边抢走我手上的面具拿在胸前,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对着缘楱说:“缘楱,你拿这块石头来砸我!”
缘楱接过石头半信半疑的看看污血鬼,小心的投向污血鬼,石头落在污血鬼脚边,无有动静。
“你使劲砸!”污血鬼不耐烦的对缘楱说。
缘楱捡起一块石头腾空飞跃而起向污血鬼头颅拍去。
污血鬼应声倒地,头上鲜血直流。
缘楱看看手上的石头说:“我就知道肯定没有效果,你也不是这面具的主人。”
被砸的七荤八素的污血鬼趴在地上挪了挪颤抖的头颅,斜着眼晃着颤巍巍的脑袋看看我对缘楱说:“面具别让她拿着了,还是你收着吧。”
我轻蔑地转头挪开看污血鬼的目光,看向枯骨堆里的那棵巨大的合欢花树。
污血鬼被我蔑视的一眼气的浑身颤抖,却只能趴在地上喘气,缘楱那一石头拍的实在太狠了。
望着这棵巨大的合欢树,我想如果我是那女婴,那么这棵合欢花树就是救护过我的生命之树,我是喝过它的花汁才得以活命的的花树。
若它有灵必定会回应我。
我走近它抚摸着它的树身枝干,拥抱着它。
合欢花树似乎也感应到了我的感激之情,枝叶间簌簌的发出细小的声音。
看来白新羽她真的是我娘了,我抚摸着树身,紧紧抱着树干蹲身呜咽,
“莫哭,你身下我的树根处埋有一物,你将它挖出戴在身上。”一个极其细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抬起泪眼四处张望并无其他人影。
我偷眼望向缘楱和污血鬼,他俩正闭目调息治疗伤口。
我低头伸手向树根挖去,挖了一会,一个小小木盒显露在眼前,我摸向木盒,谁知木盒一碰就碎,成了木屑,一朵彼岸花型的珠花显现在我的眼前,这珠花金丝银线穿就,花瓣底层由颗颗细小的白色珍珠串成,上层竟是由冬融绿梅园的冰龙独产的“醉逍遥’串成,花芯正中一颗鸽子蛋般火红的“血珀珠”。
这“血珀珠”内血液像是活的,不停的在循环流动一般,发出红色温暖的光。
我不及细看刚将珠花揣入怀中,缘楱走过来一把扯住我腰上铁链就走,我挣扎着抱了抱合欢花树粗大的枝干,算是做了匆忙的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