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执一人之手
萧洋恍若未闻，欲唤出晨天剑劈开结界，手里蓝光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凝集，慌乱间，金翅膀也化作云烟消散。
他很急，那股困意压制不住，仙力也使不出来。此时此刻有着前所未有的焦虑与无助，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为什么不能多撑一会。
“师傅……”他扶住剧痛无比的脑袋，扔在尝试凝聚仙力。
始终有点埋怨师傅，不应该替他做主封印一半元神。
相柳抬起巨爪正欲拍下，黑帝倏地唤出一柄玉红色长剑，双脚当即在地上狠狠一踩，身体似没有重量，腾空飞起，血色剑气破风而出，落在相柳身上，许是它皮糙肉厚，半点反应也无。
萧洋只觉脑袋仿佛要炸开，疼得眼前阵阵发黑，全身没力气。内心是恐惧的，站不稳了，不敢倒下，因为旁边空无一人，他不想睡地上。
好困……
“小白，小白！”
他想睡了，必须要小白把符纸交出来才行，不然睡得不踏实，万一她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做傻事怎么办。
凭她的本事也想杀魔尊？就算让她侥幸成功了又怎样，怕是不晓得没天帝的命令，擅自杀掉一界之主会有什么下场。
不能让她飞灰湮灭，也不能让她承受四十九道天雷。
可现在眼睁睁看着她与魔尊缠斗，又如何阻止？
魔尊突然发现一件趣事，白莎莎每回对他都下狠手，有时能重伤他却始终无法要他命。他当即用魔心之力迎上她挥过来的一剑，柔声道：“听说小美人要杀本尊？”
白莎莎不屑与他多说，只冷冷回了一句：“消息真灵通。”
说完，剑一收，这次是逼人剑气夹杂着风势席来，附和着白帝的销魂鞭两面夹击。
不妨魔尊往上飞，两个人竟都扑了个空。白帝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冷哼道：“我还不至于要一只小妖帮忙，闪一边去！”
白莎莎懒得与他老人家计较，淡道：“白帝别误会，我并非帮您，只是借此机会了结个人恩怨罢了。”
他却不信：“你一介小妖能和魔尊有什么恩怨？别以为方才帮我解围，我就会心存感激。你，你师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天下乌鸦一般黑。”
什么天下乌鸦一般黑？师傅又不是妖，是神仙，怎么感觉他连自己也一块骂了？
白莎莎拿出一张符，趁其不备贴他肩上，有些无奈：“小妖颇有自知之明，不指望白帝大人对我心存感激。”
白帝眼珠子转了转，全身上下居然就它们能动了。卑劣小妖竟敢对他用定身符！
她低声道：“只希望白帝大人答应我一件事，替我转告萧洋，今生的承诺，来生再兑现。若没有来生，就快些把我忘了。”
说着，利用风势将白帝送去玉风那边。想转头看萧洋最后一眼，都没有勇气，眼里闪泪光一闪而过。
对不起，小狐狸不乖，说过话全都不能做数了。
白莎莎拿出另一张符纸，丝毫不犹豫抛向空中，剑尖迅速在头顶画了个和符纸上一样的血红符文，阵法开启，周围瞬间红光大盛。
魔尊只见许多只黑暗恐怖的手从地底下伸出来，从下往上爬，脚，腰，手全部被缠得紧紧的，一开始是挣扎不掉，后来是彻底动不了了。
大家见状都大惊失色，一时间骂的骂，劝的劝，喧闹声不绝于耳。
“白莎莎！噬血阵可是禁术！你不要命了！”云逸边跑边喊：“趁现在阵法还未完全开启，快收手！”
刚靠近便被阵法外围的力量弹飞出去老远。
白莎莎好似听不到他们说话，提着雨尘剑款款朝魔尊行来，血红光芒照在脸上，显得她无比妖艳，身上泛起一层薄薄的云烟，也是红色的。
待行至近前，她施法换了件橙色华服，才冷冷开口道：“魔尊可还记得？当年我母后自尽的时候，便是穿的这身衣服。我曾发誓要为她报仇，多亏你让我中毒 激励我报仇的决心。”
魔尊神情淡然看着她，眼里竟放出一种特别的光彩，仿佛正在欣赏一朵级美的花：“公主殿下，真是报仇心切，竟愿意赔上自己的性命。不过，你真杀得了本尊吗？”
他笑了笑：“没关系，若你失败了，本尊送的小情郎去陪你，这样你们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白莎莎第一次杀人，多少有些紧张与害怕，强装淡定，冷道：“若杀不了你，我的元神不会散，时时刻刻缠着你。定不允许你伤害萧洋。”
缓缓抬起剑，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一刻她等得太久了——要将他一剑穿心，不可以心慈手软，机会只有一次。
她卯足劲儿对准胸口捅进去的那一刹那，萧洋竟档在了魔尊面前。
他眼眶通红看着他，声音虚弱：“小白，收回阵法。快，趁它还没完全开启。”
那一剑居然就这样捅进了他胸口，伤处和嘴里同时在流血。
白莎莎整个人都是懵的，本能地将剑拔出来，冷不丁又有大量鲜血喷出，萧洋的蓝衣迅速染红湿透。
“为什么？为什么过来？！”她泪如雨下，事情都已经都这个份上了，为什么还要阻止？
“我站不稳了。”萧洋替她擦眼泪，好似在撒娇：“小白不会让我摔到地上的对不对。”
对。
在他倒下去那一刻被白莎莎一把接住。
“你不要死。”白莎莎哭得颤抖：“萧洋，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真是个傻丫头，又没人怪她。
萧洋扔抬手擦她脸上泪珠，源源不断地往下掉，根本擦不干净。他竭力往她怀里蹭，“小白，我还从来没有在你怀里躺过，好温暖，我喜欢。可不可以再抱紧些。”
好！
白莎莎连连点头，依言双手紧紧抱住他。
久违的安心感。
萧洋笑了笑，在她耳边轻轻说着：“知道为什么要你穿红衣吗？当我得知心头血能解你的毒之后，就没打算要活，我想看你穿着嫁衣嫁给我时的样子，可惜来不及了，所以只能叫你穿上这件衣服。就假装它是嫁衣吧，你现在已经是我夫人了。”
经过几个时辰的调息，玉风仙力终于恢复如常，过来头一件事就是把开启噬血阵的符纸劈成两半。
不管怎么说，至少还能救回一个。
萧洋摸摸白莎莎的脑袋，声音越来越弱：“就现在，刺破我的心脏，取心头血解毒。”
“我不要！”她已经泣不成声，使劲摇头：“你不能死，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的……萧洋，你不能死。”
照她这样一直哭，他的心没被刺破就已经碎了。
萧洋明明叫她别哭，自己却也忍不住落泪：“告诉你个秘密，遇见你之前我没人疼，没人爱，小时候还经常被别人嘲笑没有父母。我去哪都可以带着你，唯独去昆仑山，因为我讨厌那里，也不想让你知道我以前的那些事，只想把握当下和你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以前的我在这世上无牵无挂，不知道为什么而活。谢谢你小白，是你让我知道被人爱着的感觉有多么美好。”
他视线涣散，眼皮越来越沉，说话声渐渐变小：“我很庆幸，遇到一个可以让我心甘情愿流血流泪，奋不顾身的女孩……”
一语未了，摸着她脑袋的手已经滑落。
“萧洋……”白莎莎半天没反应过来，一股剧痛涌上心头，万箭穿心般。
当时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毒发身亡了，可能她这辈子都没吐过那么多血，不是一口喷出，而是源源不断地呕。
和萧洋倒在一起，眼前很模糊。她看见芸芸和云逸在朝这里飞奔，看见玉风，黑帝，白帝三人在对付相柳，看见千帆还在调息，魔尊走过来捡起雨尘剑，想对萧洋补刀，被白小蕊拦住，两个人打起来了。
最后凝视身边人，满身血，怎么办？他一定一定要好起来！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伸手去摸他的脸：“我想，真正的嫁给你，为你穿红嫁衣……”
话未说完，已然没了知觉。一片黑暗中，他与她仿佛说着同一句话：“执一人之手，守一世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