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未得圆满（二）
俩人穿过毒障，内里又是另一番景致，深蓝的夜空，璀璨星辰如钻石般闪烁，金碧辉煌的宫殿美轮美奂，剔透而巨大的碧玉石门两旁水晶玉璧为灯，一红一白。
白小蕊看了眼亮着的白玉璧灯，有些可惜：“炎帝今日不在，难道还在九重天？”
千帆百思不得其解：“还没进去你怎么知道炎帝不在？”
她指向门边的灯，缓缓道：“两盏灯都亮着就代表炎帝在宫内，若只有红灯亮代表炎帝有要紧事，或是在闭关修炼，不方便接客。”
千帆又在若有所思：“那是不是白灯亮就代表炎帝不在。”
白小蕊“嗯”了一声：“没错。”
“没了？”他一直看着她，仿佛期待着什么。
“什么没了？”她一脸不解。
千帆微微一笑，声音很轻：“我这么聪明，你好歹夸奖一下吧。”
……怎么夸？她不会。
白小蕊思考难题似的思考半天，忽然在他脸上像小鸡啄米一样亲了一口，低头摸着发烫面颊：“可以吗？”
千帆耳朵渐渐泛起一层浅红，伸手捏住下巴将她脸慢慢抬起，同样泛着浅红，娇艳欲滴。
他似是呵护一朵花，用级轻柔的力道吻了一下嘴唇：“相当可以。”
白小蕊害羞地往后退一步。
碧玉石门突然开启，一个眉清目秀的弟子走过来，四处找了找，恭恭敬敬行礼道：“小蕊姑娘，怎么今日霜儿妹妹没了？”
千帆在这，可不能露馅。
白小蕊回礼随口敷衍：“霜儿公主最近在闭关修炼。我找炎帝有事，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啥？！慕容悦霜闭关修炼，骗鬼呢！他才不信。
那弟子转头打量千帆：“这位谁？”
千帆拱手道：“紫云山黑帝之徒，千帆。”
哦，小霜儿的二师兄。
他点头，温和道：“炎帝之徒，林笙。你我同一仙阶，所以没必要这么客气。”
“林笙！”千帆回忆努力一番，终于想起来：“我们见过！上次在灵山我和萧洋遭遇南荒妖王突袭，多亏有你相助。”
林笙笑道：“千年前的事了，没想到你还记得。”他停了一下，又道：“其实我也记得，最忘不了的便是你们那个娇生惯养的师妹。”
那可不，芯莲当时和他不知怎么回事就成了冤家，一言不合就吵架。说起这事他还真是记忆犹深，这两个人吵架的时候谁也不让谁，搞得他和萧洋无奈又尴尬，不对，是他一人尴尬，萧洋完全不管的。
芯莲确实娇生惯养，头一回出来做任务，因自己不想用法术，就拉着旁人陪她从紫云山走去灵山，本来一转眼就能到，结果三个人走了足足两个月。主要是没带银子。
路上她不是累就是饿，忙着赶路的同时他和萧洋还要给她找吃的，伺候大小姐似的伺候着。
纵使萧洋脾气好最后也不耐烦了，自那以后，他再也不带芯莲出去。
俩人寒暄了几句，林笙才道：“小蕊姑娘，师傅去九重天了可能要过几日才回，要不你在这里住下来等他？”
白小蕊想了想：“可以，给千帆也安排个房间。”
林笙是个聪明伶俐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情侣，立即道：“没问题，二位里面请。”
十月廿八，天高云淡。
两个小和尚正打扫着方丈房中地板上的血迹，墨轩淡然看着他们，正是昨晚被剖心的那两个人。
净思方丈语气平缓：“施主一早便来此，想必有什么要紧事。”
墨轩淡道：“放我回凡间，一天。”
“施主莫不是想逃跑。”净思方丈似笑非笑：“你自己向老衲许的愿，必须要付出代价……”
墨轩淡定依旧地打断他：“我已经被你下了咒，怎么敢逃跑。即便会变成傀儡也比死了强，我心甘情愿成为你的傀儡，但先要把我小师妹送回去。”
那个药不知什么时候起效，只有把小白安全送走他才放心。成为傀儡对他来说与死无异，但自己的的确确心甘情愿，这是他救回心爱之人的代价，不怪任何人，一命换一命，这种交易很公平。
净思方丈缓缓上前，拍拍他肩膀，温言道：“老衲可以施主两天时间。去吧，即便是决别你也不会痛苦太久。”
……是啊，因为他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回房间的路很短，墨轩想走得慢些，让这条路变得长一点，两天时间，能做什么呢？一整晚没睡，他已经想好怎么让小白对自己彻底死心了，可他怕，怕她恨他。如果一直恨，是不是要比忘记好？
突然觉得好累，坐在台阶上发呆。曾经信誓旦旦和师傅说孽缘也能变成善缘，可倘若孽缘始终是孽缘，根本无法改变，他又该如何？
“萧洋，”
完了，最难受的时候听见她的声音，明明不想哭，眼眶却一热。
他没有作声。
白莎莎很快找了过来，墨轩低头假装没看见。她蝴蝶似的扑过来：“一早就不见你人影，在这坐着干嘛呀？”
昨晚还迷路，为什么今天这么快就找到他。
见他不说话，白莎莎挽住他的胳膊，轻道：“萧洋，你不会因为昨晚的事还在生气吧。”
不是，他不至于这么小气。
墨轩好不容易抚平情绪，抬头看着她又乱了，泪水从眼里溢出来，赶紧转头：“不许叫萧洋。”他声音很软。
怎么还吃自己的醋。
她听话地立即改口：“那墨轩？”
“也，也不许叫墨轩。”最好别叫他。
白莎莎脑袋靠在他肩上，甜甜地叫了一声：“师兄？这次对了吗？”
她不把他逗哭不甘心吗。
墨轩反手一抱将眼角的泪蹭到她头发上，用力之当，白莎莎喘不过气，觉着自己马上要被揉成一团，正想挣扎却听他声音嘶哑说道：“都对，你叫我什么都可以。”
那他刚才故意挑剔。
墨轩犹在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又不讲道理？”
是的。白莎莎在心里回答他。
他双臂箍紧，肩膀微微颤抖：“为什么要讲道理？我不想讲道理，就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知道我重伤醒来听到最可怕的话是什么吗？”
他哭了？
“墨轩……”白莎莎终于有些慌了，“你怎么了？”
墨轩努力抑制住哭声：“我昨晚梦到当天的场景，玉风上仙说：摸不到你的脉搏了。然后我叫你好久你都不醒，心好痛，我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
听见他一直硬咽的声音，白莎莎心疼地也跟着落泪，哄小孩似的柔声细语：“墨轩，那些事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嘛！放心，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奢望。突然发现换个角度去想，成为傀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至少不会像这般痛苦。
墨轩让自己渐渐平静，松开白莎莎静静盯着她看，刚才两只手简直一通乱抓，居然把她后面长发抓成了鸡窝。
他想笑，可是笑不出来，用手帮她将头发理顺。白莎莎顺势凑过来，墨轩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还有些嘶哑：“我们回家吧。”
本以为能弥补上一世的遗憾，没想到这一世依旧是未得圆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