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捞尸人

我们跟着村里人的指引来到村东头靠河边的一处土房子，离远看房子确实破败的厉害，一个身材干瘦的老人，古铜色的皮肤，提着一个老烟袋蹲坐在屋前，只静静注视着河水。我们说明了来意，没想到老人挥了挥手就独自走进屋，留着我们在屋外干瞪眼，我想老人早就洗手不干了吧，郑书记和他那一行人面露不悦之色，可能心想堂堂纪委书记竟请不动个平头老百姓。

其实我倒觉得，哪个行业干的好的都值得尊重，老人捞了一辈子尸，送了无数人最后一程，也算是做了不少好事。我进了屋看着老人坐在灶边，抽着大烟，“爷爷，我不该来打扰您，只是船上好几十个人没一个活命，还有连尸体都找不到，”“那几个是当官的？”老人放下烟袋问道，我点了点头。

“您干了一辈子，比我们懂得多，至少，接他们回家，，”中国人有个落叶归根的说法，不管生前如何漂泊，死后大都希望葬回故土。

老人磕了磕烟斗，咳了两声，“你这个女娃，不晓得人心脏，早晚要吃大亏。”我带着哭腔哀求半天，老人这才答应出船试试。老人从屋后拉出一艘木船，看着有点年头了，船头系着一块红布，听说是用来驱邪的，拿着一个竹竿挂钩，还有一些简单的打捞工具。

我看着这船也上不了几个人，谁知道郑书记他们早有准备，郑书记派人拉来一艘两层轮船，看着可比老木船豪华不少，老人宰杀了一只大公鸡投到河水里，算是祭拜河神了，老人们对那些古训可讲究的很。

郑书记也没和老人说上几句话，出发前老人回头道：“从前乾隆爷过黄河也得按照规矩烧纸跪拜，人在黄河漂，命可就全交给黄河爷了。”书记犹豫了一下，也低头作了个揖，倒像走了个形式，我跟段末生自然是跟着老人上了船。

老人松开船绳，站在船头划动船桨，说熟悉河水深浅和流向，不要我们帮忙，一个瘦弱的身躯，仿佛揉了泥沙的皮肤，土生土长的黄河捞尸人，向着奔腾黄河水而去，像是一幅永不磨灭的油画。

按理说尸体沉入水中以后，就会慢慢地腐败，再加上水的原因，尸体会产生胀气，因此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就会自己飘上来，可寻了几个时辰，连个影儿都看不见，只好先回去。

这穷山僻壤的，也没什么吃食，不过下车的地方有个砖瓦房，像是村里人开的烧烤店，叫什么老汉烧烤，临着村委会，门口就是宽敞大路，也算显眼，郑书记一行人说过去尝尝鲜。我和段末生嫌麻烦，在老人家借了个火堆，从河里捞了几条鱼，天色转暗，我们三个坐在岸边，一边烤鱼一边听老人说黄河上的故事，水府娘娘，黄河尸王，千年石棺等等，听得我热血沸腾，想起小时候就这样听着奶奶讲各种传奇故事，老人说，这些故事都是祖辈捞尸人真实遇到，慢慢传下来的，历史浩浩荡荡，真真假假后人看不真切。

刚吃完，老人收拾木船，我疑惑的问道：“现在天都黑了，咱们这时候下水吗？”老人捯着船绳说道：“阳见人，阴见鬼，这正是阴气重的时候，没准好捞呢，但是捞三次还捞不上来，神仙也没治了。”

干这行的也有规矩，他们只替活人捞尸，不替鬼申冤，要是尸体捞几次都捞不上来，人们会觉得是不是他自己不想上来，或者是被水鬼给拖住了，如果接着捞，很可能被这东西缠上。

还有就是，捞尸人不捞直立于水中的，他们认为直立于水中的并不是尸体，而是一种煞，而且这种尸体会随着黄河水缓慢的流动，看起来就和尸体行走一样，而且在一些干涸的河床，还可以看到脚印，这种尸体怨气太大，停留在这里，久久不愿离去。必须等到害死他们的人也死了才可以，这种尸体捞尸人是捞不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