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0章 清平乐+大宋少年志 48
第四十八章
赵徽柔没明白话题怎么又跳到了她的事上，但还是解释道：“你猜的果然不错，我去同爹爹说我愿意下嫁，爹爹便心软了答应我将婚期延后，但总拖着却也不是办法，你叫姐姐给李府还有富弼大人府上的人搭线，这又是为何？驸马不能入朝为官，纵然牵线搭桥，李家也不会感激我。”
南歌倒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掩着袖子把口里的果核吐在帕子上：
“大姊莫急，曾有人言，想要一个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你可知那李炜的母亲已经借着李炜驸马的名号，偷偷收人家银子了。”
赵徽柔有些吃惊地张大了嘴：“他们！她们怎么敢？！买官进爵，这可是爹爹最厌弃的——你竟然早就猜到了么？”
南歌眯着眼睛解释：“凡是人，骤富骤贫之下心态总会有些变化，只是从前李家人胃口小，不敢而已，如今看苗娘子都要对他们示好，便真以为能依靠爹爹对李太后的愧疚无法无天。”
她轻轻笑了起来：“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将这一份愧疚慢慢磨平，等到爹爹眼中看到的不再是李家人的好，而是李家人的恶时——”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赵徽柔已经明白了，她呆呆地反应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第一天才认识南歌一般，眼神亮晶晶的：
“难怪……难怪……你竟然一点也不担忧，想来你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脸上荡开一个稍有报复意味的笑来：“爹爹总想着要个皇子，竟然全然不知，他生的女儿有多厉害。”
原来……
原来！
女子虽然生的柔弱，却也能像八妹一般，把那些掌握着她命运，叫她死死困在这高墙之中的存在把玩于股掌之中。
原来女子也能这般过活，不是像姐姐那般依靠官家宠爱，委曲求全的活；不像张娘子那样，一心只有官家的宠爱，宛若菟丝子一般的活；更不像曹皇后那样依靠家世背景，依着那个皇后的虚名战战兢兢的活……
赵徽柔呼吸急促起来，脸上升起一团红晕，竟然比往常多了几分生气：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世上谁都是靠不住的，爹爹的宠爱会消失，姐姐没办法护着我一辈子，纵然是皇后娘娘也不能全然为了我去忤逆爹爹，我能靠的只有我自己。”
看着赵徽柔宛若打了鸡血一样，南歌顿了顿，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她，刚刚说什么了吗？
为什么赵徽柔一副觉醒的模样啊？
应该跟她没关系吧。
……
……
南歌换了一身衣服去正殿瞧张妼晗的时候，正有太医背着个药箱，带着两个年轻的太医从正殿里头出来，服侍张妼晗的李婆子正把人送出门，瞧见南歌立刻行礼：
“公主，娘子刚刚歇下，今儿一早便喊头痛，现下太医开了药，奴正要去煎呢。”
那老太医都七老八十了，还要给南歌行礼，吓得南歌赶紧把人叫起来：
“黄太医不必多礼，姐姐身子弱，多劳您费心了，前些日子我得了一株顶好的野山参，还说要叫丫头给您送过去，既然您来了，那便不是赶巧了么？”
黄老太医祖祖辈辈都是给皇家瞧病的，杏林世家，他本人更是熬走了两个皇帝，便是见到赵祯也要免礼的。
老人家人精一样的，笑呵呵地跟着带路的宫女去偏殿了，他是翔鸾殿的常客了，见到南歌自然没有太大的诧异。
倒是那两个年轻太医瞧着南歌眼睛都有些发怔，像是呆了一样，还是宫女笑着咳嗽提醒两个人才反应过来，赶紧告罪。
南歌并没有生气，而是温和道：“两位小太医也辛苦了，一道去偏殿喝口热茶吧。”
等南歌带着宫女走了，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太医才愣愣道：“这，这便是那位张娘子所出的八公主么？果真是国色无双，难怪——”
难怪那辽主竟然愿意把两座城池拱手相让么？
黄太医老神在在地扯了扯山羊胡，半点不打算提醒两个蠢徒弟，他见过的人可比两个小子吃过的米都多，这位八公主，可不是心甘情愿远嫁和亲的主。
既是凤凰女，那无梧桐之地，怎么栖息？
老太医眼中精光一闪，却没再说。
……
……
张妼晗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光是闻着就觉得口中发苦，南歌叫宫女们都下去，才缓步上前，瞧着侧卧在床榻之上的张妼晗，颇为无奈道：
“姐姐，我分明同你讲过，我有法子不嫁给那耶律洪基，怎得你还要装病哄骗爹爹？”
被子被忽得掀了起来，却是一脸“病容”的张妼晗，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面容有些憔悴，却多了一股弱柳禁风的愁绪，纵使是最铁石心肠的人瞧了也会生出怜惜。
“我自然信你，只是我如今多叫官家怜惜一分，日后他对你的愧疚便多一分，你的保障便多一分。”
张妼晗自然是在装病，否则南歌也不会心大到跑去放风筝——当然对外说是放风筝给张妼晗祈福用的。
张妼晗脸上还带着薄薄的一层粉，但上妆技巧高超，也没什么人瞧出来贵妃娘娘竟然在“装病。
“前几日有人上折子说公主下嫁乃是天降喜事，我呸！怎么不叫他的女儿嫁去那蛮荒之地？给那耶律洪基做劳什子的辽国皇后？莫说是两座城池，就算是燕云十六州，只要我的幼悟不愿意，谁也别想委屈了你去！”
张妼晗这几年的性子有所收敛，但这次显然是被气的不轻，若不是前头南歌与张妼晗通过气，她定然是要大闹一场的。
“姐姐明白就好，现如今汴京内外都在讨论这公主和亲的事，待七日后的上林宴，我保管爹爹定然会绝了叫我和亲的念头。”
南歌笑眯眯道，张妼晗爱怜地捧着她的小脸，眼里满满都是自豪与骄傲：
“只这一个女儿，便是给我十个皇子我也不换的，我的幼悟，姐姐一定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头通报官家到了，张妼晗立刻无缝切换，整个人一秒“虚弱”，侧躺在床榻上，还不忘盖上被子，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她甚至还记得把放在床边的药碗塞到南歌手里，好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
“官，官家……你怎得来了，朝堂大事要紧，咳咳，我的病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什么事的。”
南歌眼睁睁瞧着张妼晗窝在一脸疼惜的赵祯怀里，口里还说着贴心窝子的话，只叫赵祯觉得她对自己情深至极，懂事体贴。
她甚至能一边假哭一边擦去了赵祯玄色常服上的掉的粉。
南歌捧着药碗目瞪口呆，总觉得张妼晗如今对赵祯的态度是不是有些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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