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3章 星汉灿烂 30

第三十章

家主归家自然不是小事，只是程始夫妇乃是随着大军一道回京，归期不定，董氏在家中等得心急如焚，只恨不得立时便见到数十年不见的大儿。

算起来，程少商今年十五岁，程始夫妇也十五年不曾回过家了。

“主屋可收拾好了？你大兄他久未归家，也不知是胖了瘦了，有没有高了壮了。”

董氏坐在座上唏嘘不已，细细算来，她生了三个儿子，可一个都没有留在身边。

南歌很想吐槽一句，她大兄出征的时候就已经快三十了，要是还能长高，那八成是奇迹。

但她只是陪在董氏身边宽慰道：“都准备好了，家具陈列都是新换的，从接到消息那天起就叫女婢们每日扫洒，院子里连片叶子也不会有。”

自两年前程止与葛慧和离，程家便彻底由南歌做主了，她倒没有董氏想象的那样手忙脚乱，而是把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董氏也就舒舒服服做起了甩手掌柜，每日不是跟老姐妹们聊天聚会，就是带着新打的耳坠在外面炫耀。

“那就好，你大兄最疼你，你小时候他常常抱着你，虽说这些年不常见，可血脉干系却是旁人比不得的。”

董氏意有所指道，一边的程少商头抬都没抬，像是没听懂董氏话中有话，笑嘻嘻应和道：

“大母偏心，从前疼我，现如今我阿爹跟哥哥们回来，大母便不疼我了。”

她自然是开玩笑的，董氏轻轻瞪她一眼道：“你怎么也学着你姑母跟我打趣，你爹是老身肚子里爬出来的，十几年不见，还不容我多挂念一番？”

程少商无奈地看一眼南歌又道：“好好好，大母你慢慢记挂我阿父，反正我是阿父的女儿，您对阿父好也就是对我好——大军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京，我跟姑母早就约了桑家小叔一起去打马球。”

“约了不弃这孩子？怎得不早说？”

董氏的脸上立马绽开一朵菊花，拉着南歌的手道：“原是如此，原是如此，打马球好啊，女娘就该活泼一些，你大兄还不知何日才能归家，总不能叫你日日拘在这宅中，带上嫋嫋一道去，回来的时候叫不弃这孩子到家里做客也好。”

南歌当然看出来董氏的意图，很是无奈地扶了扶额。

本朝女子十五而嫁，虽然三十成婚的女子也比比皆是，可二十三岁还没定亲的南歌就与那些贵女们格格不入起来，董氏每日都担忧不已，可确实没有人上门提亲。

南歌知道董氏一定还惦记着当年“童养夫”的戏言，却也没有过多解释：“好，若是撞见了，我自会叫阿狸来府上用饭的。”

桑不弃是去岁到京城的，桑家家主也不知是什么打算，似乎有意送桑不弃入京扬名，好为日后他入朝为官铺路。

白鹿山虽并非朝廷开设的课寮，但其中人才辈出，胶东袁家嫡子袁慎，楼太傅内侄楼垚，程始大儿程颂，桑家家主义子桑不弃，皆是人中龙凤，才华横溢之辈，再往前数，故去大将军霍翀，大儒皇甫仪，乃至是文帝都曾在白鹿山求学，故而只“白鹿山”这三个字，便已经是一块份量不低的名牌。

桑不弃虽然体弱，但在文之一道却是垂天怜爱，他作出的文章便是当今陛下都称赞过的，可以说日后若无差错，他的官途必然坦荡的叫人羡慕。

……

……

出了正厅，程少商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揉了揉膝盖抱怨道：“大军回京也不知具体时日，大母这样日日盼着却也不是事，我看啊今天若不是借了桑家阿叔的名头，大母才不会叫我们出府。”

南歌奇怪道：“谁跟你说是借了阿狸的名头？昨日他下了帖子邀我们去袁家的马球场打马球，才不是糊弄你大母的借口。”

程少商兴奋起来：“当真？同谁一道？算起来我也有半月不曾碰过马球，今天咱们姑侄合力，一定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袁家马球场的帖子素来难得，桑家阿叔当真厉害。”

“阿狸同袁家嫡子袁慎交好，细细算起来他还要称呼那袁慎一声’师兄’，寻两张马球场的帖子自然是比寻常人容易的多。”

南歌没说的是桑不弃还叫人带了别的话，说是有要事相商，正好这几日她看程少商在家都快憋疯了，才接了帖子。

程少商点点头又道：“不过我一向没见过桑家阿叔打马球，不是说他身有喘疾不能骑马？”

南歌拍拍她的肩膀：“所以他帖子里写的是’请我们去打马球’，他负责在一边替咱们……鼓劲。”

不然到时候她们就不是打马球，而是抢救桑不弃了。

……

……

胶东袁氏百年世家，累世的经学积攒，据说袁家书简数万，传承《孟氏易》书，追求天然之道，加之几代司空皆有袁氏族人担任，世人称“四世三公”，袁家此时的威望可谓是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故而袁氏嫡子袁慎同桑不弃一样，还未入朝为官，便已经鲜有贤名。

——这便是世家贵族的底气，累世相传，薪火不息。

袁家的马场确实够气派，远看草滩连绵，专人服侍的马匹悠闲地行在专门修建的路上——在普通土路上骑马会伤到马蹄。

见这里不似程家那小的可怜的校场，程少商一进这里便双目放光，缠着南歌就要比试比试。

南歌还没应话，就听马场另一边骚乱起来，似乎有人尖叫出声，然后就是马匹的嘶鸣声跟众人的惊呼声：

“不好了！马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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