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0章 星汉灿烂 17
第十七章
天下初定之后，百姓们的日子似乎也太平了许多，京中流民的身影也慢慢消失。
朝堂之上，文帝立当今皇后诞下之子为太子，立贵妃越氏，一时间，圣上这一举动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位圣上亲封的寿安县主霍君华上谏，求圣上恩准其替霍翀与霍无伤扶灵回乡，亲子凌不疑随行，文帝不疑有他，准其一道随行。
然而就在寿安县主扶灵回乡归来之后年，发现其夫凌益纳妾淳于氏，寿安县主大怒，与其和离，携子凌不疑久居霍府老宅。
——不少人听闻此事后都是唏嘘不已，当年霍君华嫁与凌益，夫妻恩爱，一时间羡煞旁人，到如今却闹到如此下场，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
可无论程府之外如何风云变幻，程府之中众人依旧是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一眨眼便是十年。
……
……
十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却足够叫南歌长成亭亭玉立的女郎，足够叫程少商从一只圆滚滚的团子长成玉雪可爱的小童。
程少商已经十岁，除了一双眼睛能看出来几分程家人的影子外，眉眼生的既不像萧元漪，也没程始担忧的那样随了他，倒是叫董氏有些暗暗的遗憾。
正值夏日，小少商后脑梳一小鬏，耳旁是两道垂鬈，身上穿着绿色的窄袖上衣，下半身是一条红色的通裆裤，胸前挂着一只银色的大猪，腰间挂着童子佩觿。
这一身配色直叫南歌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
“阿母又给你做新衣了？”
眼下颜色鲜艳的布匹格外昂贵，而在董氏心里，也不管什么好不好看，搭不搭，首饰是金的好，衣裳是花的好，只有贵的才是好的，所以她每回找人给小少商做衣裳，南歌都要让自己的眼睛习惯一两天。
大红配大绿，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程少商却不觉得，反而笑嘻嘻地举着手里的东西要叫她看：
“姑母你瞧，这是我亲自做的钗，取的是寒梅怒放的图案，好不好看？送给你好不好？”
南歌定睛一瞧，那是一只做工略显粗糙的木簪，但簪子末尾的几朵梅花玲珑可爱，花瓣中心的花蕊雕空，很能瞧出做簪子之人的用心。
她有些惊讶，笑着接过那只簪子道：“送给我的？这簪子做得真巧妙，花样也好看，要不然嫋嫋替我戴上？”
一听南歌要戴出去，程少商忽然有些犹豫：“我还是再雕琢几分吧？做这簪子的时候我偷了懒，若是小姑戴出去，只怕会叫人笑话。”
实际上是小童手上没劲，程少商又怕南歌看出什么端倪，才故意做得毛燥了一些。
“只要是嫋嫋做的我都喜欢，戴出去见人又怎么样？宴会上的女娘们都是只敬罗衫不敬人，就算我戴只金簪出去，那些人也会笑，倒不如戴我喜欢的，旁人想什么与我有什么干系，再说了，我家嫋嫋亲手做的簪，可不是谁都能戴的。”
南歌冲程少商眨了眨眼，弯下身好叫对方能够到，她只觉头上一轻，那只簪子便稳稳簪在了发上。
程少商连忙叫女婢过来：“莲房，莲房，快取铜镜来，好叫姑母瞧瞧。”
程少商的女婢莲房捧着铜镜过来，夸赞南歌道：“姑子姿容一点也不比那些贵女们差，不过是姑子平日里不愿与她们来往罢了。”
南歌揽镜自照，冲着镜中模糊的人影露出一个浅笑。
十八岁的姑娘，正是水葱一般的年纪，纵使铜镜模糊，也能瞧清楚镜中人的清丽，眉眼动人，一双漆黑的眸闪着微光，鸦羽一般的发分出两道垂在耳边，剩余部分则是束在身后。
乌黑的发上没有过多装饰，只一只钗，斜斜透出三两朵栩栩如生的寒梅，更增添几分俏丽动人。
程少商忍不住感叹一句：“姑母真好看。”
南歌调整了一下发簪角度，听到这笑着捏她的脸：“你才多大就知道好不好看了？那阿母每回给你做的新衣你还穿出去招摇？”
董氏总有些异于常人的审美，什么大红配大绿，浅黄配草绿，有时候看久了南歌都觉得有些意外的好看。
——偏偏嫋嫋不觉得。
“那都是大母对我的爱护，我一个做小辈的怎么好推辞？况且这些东西都是我一个人独有的，她们笑话我就是嫉妒我得大母宠爱罢了。”
程少商鼓起脸，肉嘟嘟的脸瞧着有些可爱，南歌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掐一把，感受到肉墩墩的手感才道：
“怎么忽然送我簪子？可是有什么想求我的事？”
程少商“嘿嘿”一笑，也不挣扎，任由南歌揉搓她脸上的软肉，咧着嘴道：“过两日便是分龙节，听说这一回的分龙节有数十丈的木龙下水，姑母，好姑母，嫋嫋想去瞧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南歌松开手，挑着眉道：“原来是贿赂我——可我怎么听先生说你最近几日的课业还未完成？”
程少商脸顿时耷拉下来，垂头丧气道：“可……可若是等课业写完再去，只怕是瞧不上那木龙了。”
南歌总有一点喜欢逗弄小孩的恶趣味，这会儿看程少商蔫哒哒的像是地里的小白菜，这才开口道：
“骗你的，今早我便同阿母说过此事，分龙节那一日叫程大程二陪着我们去，至于你的课业，你若是写不完也能去，只是回来便要多加一遍。”
程大程二乃是府中护卫，如果没有他们随行，董氏必然不会同意叫她们出去凑热闹的。
程少商眼睛一下就亮了，连忙保证道：“别说加一篇，就算加两篇三篇也使得！姑母最好了！”
她蹦起来，胸前的银猪也跟着蹦蹦跳跳，南歌只觉得牙疼，摁住了她的脑袋：“还有，你得把你这一身换掉……我眼睛疼。”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