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4章 梦华录+七五+聊斋 9
第九章
清晨天微微亮的时候，左邻右舍就有响动了，有的人家院里升起真阵阵炊烟，那是勤勉的妇人在做朝食。
孙三娘今天倒是能出门了，她心里窝着一团火，也不知怎么就信了南歌的话，果真要带着那张黄色的状纸去城隍庙“告状”，丝毫不觉得这法子荒谬。
城东有些远，但赵盼儿觉得三娘如今能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如今六月的天气，天亮的早，她还特地把茶舍歇一日，跟着南歌她们一道出门。
辛十四娘赶车是一把好手，那一匹温顺的大青马似乎察觉到野兽的气息，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蹄子，打了个响鼻。
“赵娘子，我扶你，小心些。”
赵盼儿跟三娘依次上了马车，瞧见南歌已经坐在车厢里等她们了，都微微有些赧然。
赵盼儿开口道：“借了你的马车，还要你等，当真是不好意思。”
南歌笑道：“我也是刚上车，城东的城隍庙我还没去过，正好今日一道去，权当散心了——十四娘这几日在你茶舍做活做的如何？她若是问你要工钱，我可是不管的。”
她这样一开玩笑，马车里倒是没那么压抑了，就连孙三娘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出来：
“工钱自然是要给的，我听盼儿说十四娘做活可比我们还利落呢。”
“不用你说，我早早就给十四娘备了大大的红封银子了，她这几日替三娘在茶舍里帮忙，忙里忙外的。”
赵盼儿看一眼赶马车的辛十四娘，小声对南歌道：“只是这两日你留心些，有几个混账泼皮这几日盯上十四娘了，在茶舍的时候我赶出去了，就怕他寻着摸到你家里头。”
“十四娘倒是没同我说，不过想来是无碍的，放心吧赵娘子，十四娘身上有功夫，寻常几个壮汉进不得身呢。”
南歌解释道，并没有多说什么，若那些无赖只是有贼心没贼胆还好，若是真的懂了歪心思，吃亏的也绝不会是十四娘。
赵盼儿跟孙三娘一听都有些惊讶，她们不过是寻常女子，也听说过有游侠武功什么的，只是那都是在话本子里瞧见的，如今身边真真正正见到个会武的，可不就诧异了么？
孙三娘开口道：“难怪……我说呢，你们一对主仆还带着个孩子就敢独身来姑苏呢，原来是有依仗的。”
为了方便，南歌对外宣称她们是家里落魄了，她带着表弟张小蛇跟婢女十四娘来姑苏投靠表亲，奈何表亲不知什么时候搬走了，她们便只能在钱塘落脚。
赵盼儿也想起来那天就是辛十四娘一个人踢开了傅家的大门，两个壮汉都没拦住她：
“十四娘身手当真了得，力气也大，你且放心，这样的事我跟三娘都不会说出去给你招祸——”
她看一眼三娘，拉着南歌的手温声道：“这些日子你护着三娘，我们都看在眼里，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我痴长你几岁，你若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盼儿姐，以后咱们几个姐妹相称可好？”
南歌自然应了，赵盼儿跟孙三娘虽然都是北宋市井之中的小小人物，或许只是历史长河之中的一粒星星，可赵盼儿聪慧冷静，身上带着些侠气，孙三娘心地善良，为人仗义，两个女子身上凝聚着不同寻常的美德，她们的灵魂万里挑一。
“好啊，那两位姐姐以后也别叫我沈娘子了，唤我南歌就好。”
孙三娘瞧着少女憨态可掬的模样，实在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这样的肌肤，当真跟水豆腐一样——果真不愧是官家小姐。”
赵盼儿轻轻打掉她的手嗔怪道：“刚认了妹妹就原形毕露了？我手里还有好些养颜的方子，保管不出半年，你这一身皮子比你从前还嫩。”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忽然戳中了三个人的笑点，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马车平稳驶过傅家门口，欢声笑语传了很远。
……
……
傅家，傅子方被饿醒了，他揉着眼睛在床上赖了半天，下意识喊了一声娘，等了半天不见孙三娘端洗脸水给他，便不耐烦地坐了起来，瞧见的却是有些昏暗的室内。
他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娘跟他爹和离了，前几日带着嫁妆搬出去了。
往日这个时候，孙三娘早就把朝饭做好，烧水给他备着，催促他上学堂了。
傅子方一想到再也不用去学堂挨板子，心里不由得有些高兴，可肚子还是饿。
这几日傅新贵白日里几乎不着家，等到晚上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他每次都会给傅子方带些吃食，猪头肉，炊饼什么的，都是平日里孙三娘不舍得买的。
但这会儿家里什么都没了，厨房已经好几日不开火了，冷锅冷灶的，傅子方口渴想喝水都不知道怎么引火，在厨房坐了半天去推睡得死沉的傅新贵：
“爹，爹，我渴了，我饿了，我要喝水——我要吃炊饼，我要吃猪头肉，你去给我买，你去给我买呀！”
迷迷糊糊的傅新贵不耐烦地哼唧两声：“找你娘去！”
傅子方饿得不成，见他爹又喊不起来，想着隔壁盼儿姨姨往日做朝食也会给他备一份，不由穿好衣裳溜出门，想着去赵家讨些吃食。
若是赵家没人，那就去沈家也成，反正她们都跟自家娘亲相熟。
傅子方先是敲了赵家的门，没有人应，他想着会不会是赵娘子去茶舍了，有些不甘心地去敲沈家的门，谁知道他刚到沈家门口，就瞧见那两扇红色的门开了，张小蛇正站在后头。
张小蛇正咬着热乎乎的炊饼，面无表情地瞧着他，傅子方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害怕，小声道：
“沈娘子在家吗？”
面对昔日的同窗，他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也没开口讨要吃食，熟料张小蛇摇了摇头，把那热乎乎的炊饼又咬了一大口，露出里头的馅料来。
是香菇肉馅的，瞧着不知道是什么肉，但是油润润的，一看就知道舍得放料，自然是好吃的。
傅子方咽了一口口水，直勾勾盯着那张炊饼，也不开口，希冀张小蛇能分他一半。
张小蛇也不说话，当着他的面，一口，两口，三口……慢条斯理地把那张香气四溢的炊饼吃完了。
“你饿了？”
张小蛇侧了侧头，看着一脸委屈的傅子方，有一瞬间双瞳变成野兽般的竖瞳：
“你饿了应该去找你娘，哦，我忘了，你不要你娘了。”
傅子方气成一只刺猬：“你瞎说什么？！我娘只是跟我爹和离了而已！我怎么可能不要她？！我只是过继给大伯母做儿子，等我以后出息了，自然会好好孝敬我娘的。”
“撒谎。”
张小蛇一针见血：“你为了给陶氏做儿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帮你爹撒谎，陷害你娘，之前赵娘子，我姐姐对你和善，是因为你是孙娘子的儿子，如今你不是了——你知道和离是什么吗？意思就是孙三娘以后跟傅家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也姓傅，所以她的好处，你半点沾不到。”
傅子方瞪大了眼，显然张小蛇说得跟他爹告诉他的不一样，但他又没办法反驳，只能饥肠辘辘的回家，看到家里一片冷清，他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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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还有两章，正在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