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9章 雪中悍刀行 47
第四十七章
赵希抟这老道士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眼下龙虎山都堵到武当山上“讨教”了，王重楼对龙虎的来意避而不谈，只拉着赵希抟谈玄论道，乐呵呵地夸赞赵静玄年轻有为，半点看不出敌意。
赵希抟呢？
他似乎也跟面团儿一样，王重楼不开口，他也就好像压根没有“讨教”这么一说，天下道教一家亲，哎呀呀你夸我们这一辈赵静玄修为有成已入二品，我就称赞你们武当洪冼象才是内秀。
两个老头坐在正殿里有来有往的，武功修为是看不出来，太极打得是滴水不漏。
“没看出来啊，赵静玄那小子竟然是二品高手？看来他应该是龙虎山这一辈最年轻的二品了。”
徐凤年在南歌耳边小声嘀咕一句，南歌悄悄回他：
“赵老道长也是硬夸，大姐夫修为武功一窍不通，这都能硬生生夸成内秀，啧啧啧，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两个人原本是来跟王重楼辞行的，眼下武当山上局势不明，又有一个赵希抟时时刻刻盯着黄蛮儿，早早下山才是正理。
可没想到赵希抟拉着王重楼论玄谈了足足一个时辰，讲得都是极其玄妙的道家心法，两个人只能坐在一边喝茶等候。
“他们龙虎山不是来势汹汹吗？怎么现在又不打了？”
徐凤年撑着下巴喝茶，嘴遮在茶杯后面微动，一边的南歌无聊至极，忍不住往他茶杯里丢了一块梅子干：
“黄蛮儿呢？”
徐凤年面不改色地把那块梅子干吃下去了：“我没交他来，龙虎山的人都在，就叫李前辈陪他玩一会儿。”
南歌有些怀疑：“李前辈能有这样的耐心？”
也不是她不相信李绿袍，只是这小老头比赵希抟还不靠谱，每天喜欢背着手在人家武当山大殿上头乱窜，有时候踩人家大殿一脚泥，气得那扫洒的小道士都跟王重楼告了好几状，也亏得王重楼脾气好没跟他计较。
“放心吧，有老黄看着呢，黄蛮儿性子单纯，这些龙虎山的道士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徐凤年不相信赵希抟为了收徒可以千里迢迢远赴北凉，要知道龙虎山在江西，北凉在陵州，一东一西，横跨离阳三千里，就算赵希抟愿意，龙虎山也不会愿意。
“武林人对师承确实比较看重，有时候会把亲传弟子当做子嗣后代一样对待，况且黄蛮儿根骨清奇，是天生习武的好料子，赵老天师会瞧上黄蛮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龙虎背后有离阳皇室的影子，终归是有些不妥。”
南歌看一眼坐在上座相谈甚欢，总算要结束客套的赵希抟跟王重楼，扯了扯徐凤年的袖子：
“先溜。”
徐凤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王重楼乐呵呵地开口了：
“世子跟世子妃当真是鹣鲽情深，都道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这话谁说都不奇怪，唯独从王重楼这个活了一百多还是童子身的道士口里说出来就显得有些……别扭。
赵希抟“呵呵”一笑，也跟着转移了话题：“老夫前些日子在路上便听说了，北凉王府大宴三日，庆世子及冠，世子妃及笄，这别出新意的及冠及笄之礼倒是叫老道长了见识哇！”
“那说明道长还不够有见识，你瞧瞧王掌门，活得久了自然什么都能见识到，前几日本世子还见识到有人光天化日诱拐我家黄蛮儿呢。”
徐凤年毫不客气回怼，他原本就因为离阳皇室对龙虎山没有什么好印象，加上一个赵静玄，再出了赵希抟企图“拐带”黄蛮儿的事，他自然不会客气。
“世子当真是快言快语啊，听说二位今日是来向王掌门辞行的？那真是不巧的很，老道还想请二位做个见证，三日后我龙虎山要讨教武当大黄庭，世子世子妃若是在场，想来也多几分热闹啊。”
赵希抟算盘打得飞快，想着有意压武当一头，也好叫北凉瞧一瞧他的武功修为，说不定能松口把小王爷给他做徒弟。
南歌一听三日后比武，暗道总算等到机会了，这几天她跟徐凤年没去找洪洗象，就是想着让对方自己想通下山，奈何对方比乌龟都能忍，三天了没冒个头，只剩抢人这一个办法了。
徐凤年的嘴一如既往的贱兮兮，冲着那赵希抟身后的赵静玄道：
“热闹我们就不凑了，还是想着要尽快下山，下次吧，下次你们龙虎山上武当讨教，本世子一定叫人敲锣打鼓地过来观礼。”
夺笋啊。
赵静玄的脸色差点绷不住，赵希抟一看徐凤年嘴这么毒，脸色也有些不好，带着龙虎山的人出了正殿。
王重楼还是一脸乐呵呵的表情，冲着南歌道：
“小师弟前些日子算了一卦，卦象有异——算起来，他在祖师像前面已经跪了三日之久，若是而二位要下山，不若去与小师弟告个别也好。”
“跪了三日了？”
南歌没想到洪洗象不露面的原因竟然是这个，一边的徐凤年也是面露惊愕，显然也是不知道的。
“小师弟曾向贫道立过誓，不成天下第一绝不下山，哎……”
王重楼叹一口气，手里拂尘甩了甩：“不如世子先随贫道去后山一观，便能知晓师弟为何不愿下山的道理了——”
南歌心中一动，便知道王重楼这是要支开自己，有意向徐凤年传大黄庭，显然徐凤年也猜到了这一点，但他并不担心，而是隐晦地拍了拍他腰间的银白色腰带，冲南歌挤了挤眼睛。
秋水在他身上，南歌自然不用担心。
王重楼被徐凤年引开，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
……
南歌带着黄蛮儿摸去武当祠堂的时候，大殿门前只有一个约莫十三四的小道童在扫地上的落叶，瞧见南歌跟黄蛮儿先是一愣，而后行了一个礼：
“无量天尊，见过沈姑娘，小王爷。”
南歌笑眯眯问：“王掌门说洪道长在里面跪了三日，我们今日便要下山了，特此来向洪道长辞行。”
小道童指了指其中一间大殿：“洪师叔就在里面——”
说着他有些好奇地挠了挠头，看向黄蛮儿扛着的那一口大木箱子，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沈姑娘这是——”
“啊，你说这个啊。”
南歌轻描淡写地拍拍那一口箱子：“给我家大姐带点特产，找遍了你们武当山都没麻袋，就只能用箱子凑活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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