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8章 与君初相识 21

第二十一章

顺德也并非天生便是坏种，正如汝钧所言，曾经的她也是个单纯良善之人，会为了落叶悲风而伤怀，也会为了世间苦难而落泪。

至于她这唯我独尊，狂妄自大的性子，是宁清一点一点养出来的。

即便如此，顺德也从未怀疑过宁清对她的爱护之心，直到今日，这一层虚妄的假象被彻底撕毁。

“师父，你告诉汝菱，汝菱并非是替身，对不对？”

此刻的顺德是南歌从没见过的脆弱，哪怕被打成魂体，哪怕被张小蛇吞进肚子里她也不曾落泪，足以见她骨子里的高傲。

“……汝菱，你只要像从前一样，你想要什么为师都会给你，权力，修为，鲛人，为师都会替你寻来，你只要好好地呆在为师身边。”

宁清似乎并不在意顺德的痛苦，脸上依旧挂着那样温和的笑。

他这样傲慢的态度，似乎笃定顺德无法从他编织的金笼子之中逃脱，只要像从前一样给顺德她想要的，她便会乖乖收起羽翼呆在他身边。

南歌摇了摇头。

宁清真是个疯子。

可惜顺德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一心一意只依赖着宁清的顺德仙姬，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也看透了一些宁清的布局，唯一能够让她安慰自己的，便是宁清对她的“情意”。

但现在这样唯一一点能叫她自欺欺人的假象也被这一副画像撕的粉碎，顺德怎么还会乖乖听宁清的话？

“我要如何冷静？我要如何冷静！！”

顺德发了狂，转身就要取剑刺破那幅画像，但却被宁清的灵力牢牢桎梏住，他只是摇了摇头，眼里没有失望，也没有任何其它的情绪。

“汝菱，不要胡闹。”

宁清看向顺德的眼神中不带有丝毫情意，只有在看到那张脸，他的神情才会软化一点。

仿佛顺德是一个物件。

一个跟他心上之人长了同一张脸的物件。

“放开本宫！！！”

顺德拼尽了全力挣脱宁清的束缚，却被对方的灵力震出一口血来，虽然她最近修为大涨，但还是比不过宁清。

“本宫在你眼里，不过是个替身，任对你来说，任何人，只要长了这张脸，你就会对她好？是不是？！”

顺德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从小，这天下所有人都告诉本宫，本宫是未来天君的姐姐，存在的唯一价值便是保护汝钧，是师父告诉本宫，我能做自己，我能做汝菱而并非顺德仙姬，可现在也是师父告诉本宫，本宫不过是个替身，或许在你眼里，本宫不该有自己的思想，不该有别的念头，只要这张脸，只要这张脸！！！”

一道灵力击向画像，宁清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他几乎是身形一闪，化了顺德那团灵力，转身再看顺德，眼里多了些冰冷的厌恶：

“仙姬，此地并非你该来的地方，还请仙姬回宫。”

“哈哈，哈哈哈。”

顺德忽然笑出声来，她知道南歌此刻定然还在一旁，忍不住笑出泪来：

“本宫的一生，是不是很可笑，本以为有人真心待我，却不想他只想让本宫做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就因为这张脸——”

顺德近乎疯魔的状态让宁清有些困惑，但他似乎并不觉得顺德是个威胁，毕竟在他看来，顺德眼下所拥有的一切皆是他给的，他能给予，便能取回。

相信顺德还没有那么蠢，只要她还想做这“顺德仙姬”一日，对方便要乖乖听他的话一日。

顺德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遭受了极大的打击，再不肯回话。

宁清脸上闪过一丝满意，慢慢蹲下来轻轻摸着顺德的头，又恢复了往日那幅虚伪的温柔面孔：

“为师记得汝菱从前发脾气，总要向为师讨要些宝贝，北渊九尾狐一族皮毛能御火防寒，水火不侵，不若过两日叫姬成羽带着你去取一些回来给你做大氅如何？”

顺德低垂的眼里满是愤恨，长长的指甲在手心掐出一片血印，一口银牙几乎快要咬碎。

半晌，她忽然仰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但表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娇俏：

“好啊，师父想要汝菱做什么，那汝菱就做什么，那汝菱想要什么，师父也会给汝菱吗？”

两个人似乎又变回从前，宁清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

顺德勾起了唇，低下头不叫宁清看见自己眼里的屈辱跟恨意。

墙上的画像隐隐闪着流光，竟然有一道类似阵法的符号一闪而过，画上的女子眉目悲悯，仿佛也不愿意见到眼前场景。

……

……

回到顺德的房间之后，似乎是怕瞧见南歌眼里的怜悯，顺德非常自觉地让出了躯壳，化作一团神魂窝在榻上。

南歌能够理解，对于顺德来说，今天不亚于天塌地陷。

往日对她百依百顺的宁清，实际上只是把她当作替身，她现在的喜好，穿衣打扮，甚至是平日练习的剑舞，都是另一个人的复刻。

她甚至记不起从前自己的模样。

高傲如她，怎能忍受这一切？

所以她……自闭了。

张小蛇有些好奇地游过来，用尾巴尖戳戳难得这么温顺的顺德，整条蛇完成一条问号。

南歌拎起小青蛇放在肩膀上，看一眼窝在软榻上的魂体顺德，轻轻叹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顺德。

房门关闭，门外的光一点点消失黑暗吞噬了顺德的脸，她才慢慢抬起头，脸上满是冰冷的杀意：

“既然师父说什么都会给我……那汝菱想要师父的命，师父也会给吗？”

……

……

长意正坐在花园里剥莲子吃，刚刚他想跟着一起去宁清的密室，还是南歌好说歹说才把这条死心眼的小人鱼劝下来。

“嘎吱嘎吱——”

他瞧见南歌来了，明明心里在意的很，却又要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抓了一把青青绿绿的莲子往嘴里一扔，赌气一般猛嚼，下一刻脸都青了，偏偏又不肯浪费食物，只能皱着眉艰难地咽下去。

“生气了？宁清的密室里头到处都是符咒，你如今修为被压制容易受伤，所以才没有带你去，不然我给你剥莲子赔罪？好不好？”

南歌笑嘻嘻地坐下，长意的鼻头动了动，忽然捉住了她的手，有些不高兴道：

“你受伤了？”

南歌这才注意到这具身体的手心有深浅不一的掐痕，似乎是刚才顺德过于激愤留下的，方才没觉得，这会儿却只觉一阵麻痒。

“没事，方才是顺德掌控这具身体，不过是小伤，涂些药上去，连几日都不用就能好。”

南歌抽回手藏在袖子下，并不是很在意，长意倒是一直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

“我曾听父王说过，北渊苦寒之地有万年寒晶，能塑仙体，重铸仙人肉身，等我回东海，便替你寻来，我不喜欢你顶着顺德的脸对那宁清笑。”

南歌微微一愣，虽然长意不通岸上风土人情，但却是个实打实的成年男性鲛人，他这么说，莫非是——

“长意，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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