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6章 清平乐+大宋少年志 15
第十五章
王宽听到南歌的声音，微微探头往下瞧，从层层叠叠的树叶之后勉强认出了裙子的主人，这是一棵上了年纪的槐树，枝干上还带着刺，也不知道王宽是怎么上去的。
“啾啾，啾啾……”
有微弱的鸟叫声传来，南歌踮着脚尖，看到王宽宽大的袖子下头护着一只鸟窝，里头三只还未完全褪去绒毛的雏鸟啾啾叫着。
“方才下学，韦原在这里玩投石子打中了鸟巢，三只雏鸟落地，我这才登了梯子将它们送回巢穴，并非有意失礼，还请八公主不要见怪。”
纵使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护着鸟巢，王宽神色依旧平静，要不是南歌听到他声音里微微的颤音，还真以为他不怕。
这树高几丈有余，若是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王宽平日里再怎么早熟老成也是个十岁的少年，南歌也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来，急忙叫身后跟着的宫人去最近的宫殿里借梯子。
“这么高你是怎么上去的？”
南歌一手搭着前额，努力安慰王宽：“你别往下看，我叫她们去拿梯子了。”
王宽沉默一下，抿了抿唇：“我搭了梯子上来的。
“梯子？那梯子呢？韦原怎么也不见了？”
王宽深深叹口气，小小的年纪似乎背负了许多：“韦原见幼鸟归巢，欢喜的不得了，又急匆匆去还了梯子。””
南歌诡异地顿了顿，语气有些古怪：“可是……你还在树上啊……哦，我现在知道你是怎么上去的了。”
王宽不吭声了，南歌只能感慨韦原那个小胖墩简直呆呼呼的，她不用猜都能想象的出来韦原兴致勃勃扛着梯子跑了的场景，压根忘了树上还有个王宽。
南歌点了踮脚尖，尽量跟王宽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你怎么不叫人来救你？这里偏僻，若不是我路过，你难道要在上面呆一天？”
王宽抱着树干一板一眼道：“宫中禁止喧哗，宽自然不能逾矩。”
南歌：“……你就没想过韦原要是出宫了怎么办？”
王宽又不吭声了。
这怕不是个小呆子？
……
……
这会儿正是中午，太阳晒得厉害，南歌在树底下等了许久也不见去借梯子的人回来，忍不住叫另一个宫女去瞧瞧，这个宫女却是如临大敌：
“公主，娘子特意吩咐了，要奴婢寸步不离地盯着你，万万不可离开您半步呀？！”
南歌想了想作势撸了撸袖子：“你要是不去找梯子，我就爬上去救人哦。”
那宫女吓了一大跳，看看那高耸的树干，看南歌的表情也不似作假，害怕她真的爬上去再摔下来，赶忙行一礼道：
“公主莫急，奴这便去，公主在此稍等片刻，万万不可上前，奴去去便回！”
说着这宫女便一步三回头地跑去找人，南歌看人走远了，转头叉着腰对树上的王宽道：
“快！跳下来！”
王宽愣了一下，显然不明白南歌的意思，反应了半拍才明白南歌是要他从这足有一丈多的高度跳下去。
“……宽自认并无有得罪八公主之处。”
王宽略带谴责的小眼神飘向南歌，南歌无奈地翻个白眼，冲着王宽张开了手：
“你跳下来，我接着你，这里离最近的宫殿往返都要一盏茶的时间，天气这么热，等你下来你都要成人干了，到时候你们王家的麒麟子要是在宫里头出了事，那才是丢皇家的脸吧？”
王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南歌一遍，十分果断地拒绝，很显然他并不相信跟豆芽菜一样的八公主崩能接住他，从这个高度跌下去，莫说是个孩童，就是个成年男人也要考量考量能不能接住他。
“宽还是等借梯子的人回来，这里风景尚可，况且在下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是晒了些……”
南歌看王宽还要死鸭子嘴硬，他坐着的那一根树干顶上根本没多少遮挡，烈日直直晒下来，从她的角度都能看到这位往日风度翩翩的少年郎额前濡湿，月白色的袍子前襟氤氲了一大片。
这会儿刚过七月中，太阳毒辣的厉害，树顶没有遮挡的地方温度越来越高，南歌瞧着王宽的脸色也越来越红，直到有些红的发紫，整个人也有些摇摇欲坠，就知道他这会儿定然是已经中了暑。
“怎么回事，拿个梯子去了这么久！”
南歌跺了跺脚，看王宽快失去意识，但仍死死抱着树干，护着那一窝小鸟，忍不住有些头疼，在地上摸了一只小石子，瞄准王宽的手肘处一砸——
“扑通——”
“刺啦——”
“通——”
王宽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手肘发麻，耳边传来风声跟绸缎撕裂之声，而后他重重跌进一个怀抱里——
……
……
“我说，你起来行不行，你好重啊！”
被他压了个正着的南歌强烈抗议，一把将摔在她身上的王宽推开，要不是这两年她有偷着练武，又趁这回张妼晗生病给自己也补了不少天材地宝，她早就被压成一张饼了。
王宽似乎是有些迷瞪，脸颊上的紫色稍稍褪去半分，但仍然红的厉害，一双眼睛半闭半睁，衣服上还沾了尘土，瞧着有些狼狈，又多了几分茫然。
这场景，叫人瞧见了定会以为两个小孩打起来了。
南歌一骨碌爬起来，动了动全身上下，发现手腕有些微微刺痛，就知道一定是刚才扭伤了，但她不想那两个宫女挨骂，便瞒了下来，对着王宽伸出了另一只手：
“还能起来吗？你眼下这样子瞧着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还是好好整理下再回去吧。”
王宽还是坐在地上不起来，表情有些不对劲，南歌更疑惑了，以为他摔着哪里了，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就看到风中飘着一条无比可怜的月白色绸缎条……
而倒霉蛋王宽后背，从肩膀一直到衣裳下摆，撕出好长一道缺口，愣生生变成一条“开背装”——里面自然还有衣物的，只是对于宋人来说，露出亵衣，那就基本上跟露内衣没什么区别了。
而对方还是临川王氏的世家公子……
南歌抬头看看头顶，沉默着摸了摸鼻子，她现在终于明白刚刚那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从哪来的了。
“那个，我要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南歌莫名觉得心虚，抬头看向别处，王宽面无表情地瞧着她，眼里却分明是控诉跟谴责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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