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0章 开端 2
第二章
五年前，南歌十五岁的时候，嘉林市出了一件爆炸案，整个嘉林市都闹得沸沸扬扬，报纸上更是刊登了两个嫌疑人的照片，据报纸报道，嫌疑犯是一对夫妻，两个人合谋打算炸毁公交车，但被车上的乘客及时发现，后来联合警方制服了嫌疑人。
那会儿嘉林市所有报纸都在挖后面的事，但奈何这件事牵涉到公共安全，所以后续报道也就被压了下去，后来也就没人再关注这个事了，毕竟没炸成功，也没死人，这件事很快就沉寂下去了。
南歌对这件事印象比较深是因为当时承办这个案子的警察就是她家老爹，后来听小江说漏嘴，说是她爹亲手把那炸弹扔进了江里才没能让爆炸发生，她妈沈月女士念叨了张成好久，愣是在寺里求了好几个护身符让她爹戴着，怎么劝都没用。
据说当时那“炸弹”威力可不小，扔进江里炸出的水花都有十几米高，可想而知沈月有多后怕了。
没想到她居然在监狱里见到了当时爆炸案的同谋王兴德，更让南歌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张成会特意带着她来见一见王兴德。
“19508！注意你的情绪！”
一边的狱警脸色大变，就要掐着对讲机叫人带走王兴德，张成赶忙摆手道：
“对不起对不起哈，影响你们的工作了，他就是有点激动，我们尽量克制，麻烦了。”
狱警这才慢慢退回门后，背着手警惕地盯着王兴德，只要对方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对劲就会随时扑上来制止犯人。
可实际上王兴德并没有像他想的一样暴起伤人，他只是坐在原地号啕大哭，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会像个孩子一样毫无顾忌地痛哭：
“萌萌，爸爸对不起你，你别怕啊……”
“萌萌啊……我们萌萌啊……”
“是爸爸没用，是爸爸没用啊……爸爸不好，爸爸错了啊……”
成年人是很少会这样毫无顾忌地痛哭的，因为他们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会觉得难为情，但王兴德显然没有这些顾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鼻涕眼泪沾在衣服上也毫不在意。
那哭声就像是一只野兽，看他哭，真的能让人感受到那种痛到了骨子里的疼跟绝望。
看他哭得这么伤心，张成显然有些动容，可他也是一个父亲，带女儿来见王兴德，是他基于一个父亲的一点同情，但如果会把女儿暴露在危险之下，这件事又另当别论了。
“小南，你先出去等爸爸一会儿，爸爸一会儿就过来好不好？”
张成低声道，南歌有些犹豫，但还是点点头，看了一眼好在嚎哭的王兴德，敲了敲这边的门，跟着一名狱警离开了。
就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南歌看到王兴德像是发疯一样怪叫着冲她这个方向扑过来，眼里复杂的情绪多到让人分不清，绝望，后悔，挣扎，释然，甚至还有几分古怪的慈爱。
“萌萌！萌萌，爸爸给你报仇了！爸爸给你报仇了！”
“萌萌不怕，萌萌不怕！爸爸保护你！”
“萌萌啊！不要怕啊！爸爸在这里！！”
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嚎叫，让南歌背后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她站在那扇门后隔着一道门缝看着王兴德。
他好像把南歌错认成了别人，纵使被狱警制服摁倒在地上，他也死死扭着头，以一个古怪而绝望的姿势对着门的方向，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一切简直诡异至极。
……
……
回去的路上，南歌跟张成都沉默着，王兴德古怪的反应一直在南歌心上盘旋，但她看出来张成此刻心里也不好受，就没有开口问，等着她爹主动告诉她。
车开到临江的一条路上，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路灯看上去有些昏暗，闪烁的灯影落在张成那张严肃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哲学的味道。
“呼——”
张成有些心烦意燥，点了只烟深深抽了一口，后知后觉女儿还在车上，又犹豫了一下，单手掐灭烟摁进一只扁平的盒子里，打开窗户散了散烟味，才慢慢道：
“刚刚……吓着你了吧，是爸爸不好，不该带你来这里。”
南歌摇了摇头，“您在我旁边护着我呢，倒是没吓着，刚刚那个王兴德，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着精神有点不正常？还有他说的那个萌萌——”
“好，不害怕就行，不愧是我闺女。”
张成先是夸了一句南歌，复又是叹一口气，他平时冷静得很，南歌很少见他叹气，倒是今天见了王兴德，一天叹气的次数比一年的叹气次数都要多。
“王萌萌是王兴德的独生女儿，九年前在咱们嘉林市跨江大桥上出了车祸，当时车在跨江大桥上，司机违规停车，给小姑娘开了前车门，小姑娘一下车就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张成摇了摇头，“那会儿王萌萌出事的时候，也就你这个年纪，所以我想着带你送一送王兴德。”
“王兴德被判死刑了？”
南歌有些诧异，她记得当时报纸上报道说王兴德跟他老婆陶映红都判了无期，怎么会忽然变成死刑？
张成脸色黯淡了一下，有些苦涩道：“他……他在里头杀了人，死刑没跑了。”
在里面杀了人？
南歌下意识想起来刚刚癫狂的王兴德大喊着他给王萌萌报仇了，难道说他杀的人是撞死王萌萌的大车司机？
那也不太对啊。
但南歌再怎么问，张成都不肯再跟她说别的了，就只说让她忘了今天的事就行，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
南歌总觉得冥冥之中那根叫做“命运”的线，轻轻的，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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