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4章 唐人街探案东京篇 23

第二十三章

“父亲”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个结实的背影，是一个有力的依靠，是雨天里那一把安全可靠的大黑伞，是生病发烧时候背着你去医院的宽阔脊背。

但在小林杏奈的记忆里，“父亲”只是一个遥远的名词，陌生到不能再陌生了。

她只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她就跟随着母亲在日本街头流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有时候要跟野狗打架才能抢到别人丢弃的面包去填饱肚子。

她的父亲渡边胜是战争遗孤，一直生活在东北，跟母亲相识相恋到结婚，一直到生下她前，都是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后来日本渡边家派人去东北找到了父亲，父亲便急不可耐地带着她们母女踏上了返日的游轮。

母亲是很纯朴的中国女人，为了让父亲能跟家人团聚，她带着自己满心欢喜地跟随父亲来到了日本，却没想到迎接她们的却是无情的背叛跟遗弃。

渡边胜，那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居然为了渡边家族的荣华富贵而舍弃了她们，将一对孤苦无依语言不通的母女狠心地扔在街头。

八八年的日本，那时候日本国内相当敌视中国人，她的妈妈林珊没有学过日语，身无分文，也不知道要去求助谁，只能带着小林杏奈的在街头流浪，捡拾垃圾度日。

春夏的时候还好一点，但到了冬天，她们栖身的垃圾场四处漏风，妈妈只能想方设法用旧报纸把她裹得紧紧的，再抱着她用体温给她取暖。

“小杏不怕，不怕，等妈妈找到工作，我们就可以赚钱了，到时候我们攒够了钱，就回家去。”

记忆里的母亲美得惊人，纵使深受打击却也不曾放弃活下去的希望，抱着她的时候，小林杏奈一抬头就能看到母亲忧郁而心碎的眼神。

林珊不是那种以夫为天的女人，纵然受到了背叛，但她还有一个女儿要养，所以她很快接受了现实，开始在捡来的旧报纸上学习日语，能进行简单的交流，慢慢地，她们也勉强能活下去了。

可那个时候的母亲，还是太天真了，她不明白自己跟女儿的命运从踏上前往日本的游轮时起就已经注定，逃不掉的。

渡边家族深以她们母女为耻，又怎么会愿意她们继续活在这世上，留下来给渡边家族抹黑？

于是隔三差五就有小混混来骚扰，在她们栖身的地方泼汽油，或者是叫警卫队的人来赶她们走。

一系列的作为逼得她们不得不辗转流浪，而母亲也越来越沉默，每到夜里，小林杏奈都能听到母亲压抑的哭声。

那是一个母亲走投无路之时的绝望哭泣。

后来为了让她活下去，母亲不得不去偷，去抢，纵使有时候被人家当场抓住打得鼻青脸肿，她这也只是笑着给小林杏奈看手里的面包：

“没关系的，小杏，你看妈妈，妈妈不痛的。”

再后来？

后来就是更深的悲剧。

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在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被逼的走投无路，为了养育她的孩子，她只能去做街头最低下的流莺。

她不要钱，只要食物，只要能让她的女儿吃饱的食物就好。

为了一碗乌冬面，她能委身给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

当时的小林杏奈不懂，抱着面碗坐在街边吃着乌冬面，盯着那一扇紧闭的门发了很久的呆。

后来长大了的小林杏奈才明白，不收钱只要食物，那是母亲最后的尊严了。

经常会有一些有不良癖好的男人不怀好意地去摸小林杏奈的脸，这时候一向柔弱的母亲就会变成一头愤怒的豹子，用牙齿，用指甲攻击对方，直到对方惊恐地逃走。

她真的被母亲保护的很好。

估计渡边家族也没有想到她们居然像杂草一样在石缝里顽强地活了下来吧，骚扰驱赶她们的混混销声匿迹了，她们也辗转安定下来。

母亲不做开始收一些家庭主妇的衣服去河边清洗，有时候碰上雇主心情好，母亲还能从打开随身手帕，取一个白胖胖的日本馒头给自己：

“看，小杏，这是雇主给的哦，今天他们家儿子过生日呢，听说过生日要吃蛋糕，就是摆在橱窗里的那种草莓蛋糕，等妈妈有钱了，一定给小林买。”

小林杏奈相信了。

慢慢地，日子也能过下去，但那真的是一段非常艰难的日子，饥饿，寒冷，还有随时随地的恐惧，都在小林杏奈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直到那一天，报纸上大肆宣传渡边家长男成婚的消息，而她们的住所再一次被卷土重来的混混烧毁，她们又一无所有了。

那天，也是小林的生日。

崩溃的母亲看到了街边橱窗里摆放的草莓蛋糕，忽然笑着问她想不想吃，小林杏奈懵懵懂懂地点头，看着母亲进了蛋糕店，最后因为盗窃被捕。

就只是一块草莓蛋糕。

……

……

故事很长，但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安静的听完了。

杰克贾沉默了，他受了秦风的委托前往中国东北，找到了当年渡边胜在那里生活过的痕迹跟小林杏奈的出生证明，却没有想到背后还隐藏着这样的故事。

“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可笑，就因为一块草莓蛋糕，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是渡边胜，渡边家的长男成婚的日子，我的母亲，因为一块草莓蛋糕被捕，入狱没多久之后就死去了，是不是很讽刺。”

小林杏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但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是真的在笑。

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她，这背后的真相实在是太过沉重。

小林杏奈看向南歌，脸上满满都是讽刺：“救赎会？如果真的有救赎，为什么不来救一救我的妈妈？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一救我？为什么？！”

“我十三岁进入大马帮，为了活下去我什么都做过，你只不过是一个生长在温室里的小女孩，你这辈子最大的烦恼可能也不过是跟同学闹矛盾，你想来救赎我？凭什么呢？”

南歌似乎听到她的心在哭泣，只觉得心口一阵钝痛。

小林杏奈看着她，微微有些吃惊。

因为眼前的女孩，在流泪。

“……我听到了，你的心在哭。”南歌捂着心口，垂下了眼，一颗一颗泪珠从脸颊上滑落：

“我从不认为几句话就能抚平一切的伤口，也不会去劝你原谅，我只是想说……”

南歌抬起眼，仿佛透过时空隧道看到了小林杏奈记忆里的一切：“我知道你的母亲有多爱你，她一定更希望你活下去，小杏。”

听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小林杏奈仿佛在少女的眼底看到了那个温柔笑着的母亲正在冲自己挥手，还是如同记忆里一样美丽，她终于忍不住崩溃般的放声大哭。

秦风轻轻递上一块手帕，替南歌拂去了面上的泪珠，轻声呢喃了几句什么。

他说的是：【God's mercy is endless mercy; It's endless. " Abundant love '(Ps. 86:5)（神的怜悯是永不止息的怜悯；是无止境的。'丰盛的慈爱'）（诗八十六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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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秦风的话来源于圣经哦！谢谢大家的花花，还有一更，马上打完，明天看要写什么，三土结局篇肯定要写，我先复盘一下之前的时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