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周生如故 37
第三十七章
周生辰为人克制，平日里很少喝醉，除夕夜的一醉也是难得一见了。
他恍恍惚惚从梦里醒来，感觉左胳膊发麻，皱了皱眉，微微一转头，就看见阿南靠在他身旁似乎是睡熟了。
“！！”
周生辰已经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但好在两个人衣服都是完整的，床榻旁边还放着一只铜盆跟一块浸水的布巾，看样子是阿南照顾了他一整夜，才不小心睡过去了。
他心里微微有些欢喜，垂着眼望着怀里南歌头顶的发旋，不知为何心底出现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之感，轻轻将胳膊抽出来，替南歌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榻。
“唔……”
不知过了多久，南歌慢慢皱了皱秀气的眉毛，刚坐起身，还没睁眼，眼睛上就被捂上一条温热的帕子，脑袋被人温柔地扶着，周生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莫睁眼，先用热水敷一敷，昨夜你也喝了不少。”
南歌清醒了三秒钟，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照顾周生辰太晚，直接就在他侧榻合衣睡下了。
“周生辰，你记不记得你昨天说了什么？”
南歌眼睛被蒙着，却能感受到周生辰温热的吐息浇在耳边，忍不住抿了抿唇，慢慢问道。
周生辰心中一跳，他很少喝得不省人事，昨夜的酒一定刘子行做了手脚的，可无论他此刻如何搜肠刮肚，都记不起来他昨夜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但看阿南抿着唇有些严肃的模样……
莫非自己说了什么失礼的话？
周生辰忽然有些紧张，扶着南歌脑袋的手都有些微微的慌乱，沉吟半晌道：“阿南，我昨夜，酒后胡言乱语，做不得真——”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南歌全身一僵。
下一刻，南歌扯下脸上的热帕子，沉脸丢到周生辰怀里，咬牙切齿道：
“周生辰！你是要气死我吗？！你这块木头！！不对！木头都能发芽！！”
说着她就推开周生辰，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阿南……辰心悦于你。】
【周生辰，你若要一个回答……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
记忆渐渐回笼，周生辰如遭雷击，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真是要变成一块木头了。
“阿南！”
他追出去，门外已经没了南歌的身影。
……
……
没过多少时日，南歌就见到了凤俏口里说的那个“长的很好看的和尚”，也就是曾经的南萧二皇子萧晏。
眉清目秀，骨相俊朗，温文尔雅，看人的时候眼里总带着几分慈悲，明明与周生辰一般年纪，细看之下，他眼底一片死寂，仿佛流淌着一汪了无生趣。
萧晏瞧见南歌走进来，阖上了眼，一声不吭。
“周生辰要你带三万精兵押送回京的就是此人？”
南歌细细打量着牢房里的和尚，小声同凤俏低语。
“就是他，听闻南萧皇帝格外宠信这个儿子，却不知他为何出现在北陈剃度出家，但眼下南萧那边的杀手源源不断地来追杀此人，想来也有别的缘故。”
凤俏是周生辰的第四个弟子，虽然性格活泼豪爽，有时候又大大咧咧，可涉及到军机要事她似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前段时间还同萧晏关系不错，一起逛迎寒节，今日就能毫不犹豫地听从周生辰的安排将此人押下大狱。
这时监牢之外有将士来报，在凤俏耳旁小声禀报了什么，凤俏对南歌点了点头道：
“阿南，此人先交给你，一会儿师傅要来审问此人，我且先去处理些事，随后就来。”
南歌抱着胳膊应下了，皱着眉看那坐在稻草床之上打坐的萧晏，只觉得整件事情都有些不对。
萧晏是重犯，周生辰命凤俏贴身看守，故而这牢房之中眼下除了南歌就没别人了。
牢房里总会弥漫着一股发霉的稻草味，南歌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鼻子，干脆隔着栅栏与那和尚一样席地而坐，无聊地用地上的稻草扎蚂蚱，却没想偶然一抬头，发现那原本闭目养神的和尚此刻却瞧着自己。
“……给你？”
南歌把手里的稻草蚂蚱透过栅栏递过去，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萧晏真的伸手接过了那只草蚂蚱，含笑望着她。
“大和尚，别盯着我这么笑，怪慎人的。”
南歌语重心长道：“你也别想着往外跑，这里四处都是王军旗下的人，你跑不掉的，况且说句实在话，你现在出去，南萧的人要杀你，北辰的人也要杀你，还是这里安全。”
萧晏捧着那只活灵活现的草蚂蚱，慢慢道：“贫僧知道你，周生辰的副将，西营疾风军骁骑将军沈南。”
南歌有点意外，挑了挑眉道：“你是在跟我套近乎？”
“南萧都传周生辰帐下十个弟子，个个骁勇善战，皆为猛将，可王军之中还有位勇猛无比之士，身先士卒，一柄长剑折了南萧不少兵马……”
萧晏轻轻摇摇头，似乎是在仔细打量她一般，半晌才慢慢道：“贫僧从前只是好奇，施主有大才，为何甘愿屈居人下，眼下却是明白了，原来施主为的是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
南歌笑着道：“你以为周生辰让凤俏以你做借口，借调三万精兵入中州是为了谋反不成？”
萧晏双手合十，微笑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你的对手。”
耳朵动了动，南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道：“这世上谁都有可能谋反，可偏偏周生辰不会，他安排精兵入中州，是有一个可能，就是天子有危险。”
萧晏有些疑惑，显然并不能理解南歌为何如此笃定。
牢房外有脚步声传来，周生辰穿着一身白色大氅走进，他显然也听到了方才南歌所说的话，眼底漾开一圈又一圈的笑意：
“阿南。”
阿南果然是知道他的。
南歌却是抱着胳膊不搭理他，径直走到一旁不去看他。
别理她，她可还没消气呢。
周生辰眼里尽是宠溺的笑，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从袖中掏出一份用油纸包着的果脯，南歌没想到他随身带着这些小玩意儿，轻哼一声，勉强算是搭理了他一下。
一边的萧晏望着两人相处时的氛围，表情从疑惑到不解，再从不解到似有所得，再变为恍然大悟，到最后已经是满脸惊愕。
萧晏：……
那前段时间武川县的少女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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