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琅琊榜 2
第二章 七万冤魂煞，半截残缺身
南歌对于梅长苏十分好奇。
毕竟任谁看到一个自带背景颜色的男人，能忍住好奇心不多看两眼呢？
加上琅琊阁里除了蔺晨和她那闭关去了的亲爹，没有人知道这个梅长苏是什么来历，她就更好奇了。
梅长苏就住在静室里，旁边就是蔺晨平日里研究草药的医庐，所以自那天以后，南歌在琅琊山上又多了一个消磨时间的好去处。
静室之中，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跪坐在原地，手边放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清茶，明明是春日里，室内还燃着炭火。
通红的炭块熊熊燃烧着，梅长苏盯着它出了神。
“大兄弟？又见面了？”
南歌笑嘻嘻地从房梁上跳下来，果然看到梅长苏照样是在发愣，十分自来熟地跳进了静室。
因为过度消瘦加上满脸病容，他眼下绝对称不上好看，脸颊两侧凹陷，能看到清晰的骨相，可偏偏那一身怎么都遮掩不去的贵气和风骨，使他看上去像一株白杨，叫人轻易地忽略了他的长相，下意识觉得这是个美男子。
梅长苏并没有出言制止，只是慢慢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波澜不惊，像是陈年积水一样平静。
“小阁主，来，此可有，要事？”
他并没有因为南歌那在他看来颠三倒四，语序混乱的口音而感到被冒犯，也没有用琅琊阁里那些小弟子哄她的语气和她讲话，只是一字一句往外蹦字，面上不见一丝窘迫。
“没什么，就是想来找你聊天。”南歌捧着下巴看他：“你怎么不问我上次为什么说你快死了？”
梅长苏微微颔首：“不想。”
“......你配合一下吧，不然这样会显得我很呆。”南歌脸皱成一团，老气横秋道：“年轻人，你面对这种生死大事，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梅长苏的脸动了动，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但南歌却觉得他在哭。
“生死，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死不得。”
梅长苏控制着僵硬的舌根一点一点说出这些话，到后面已经能完整的说出半个句子了。
“......哦。”南歌挤到他旁边，认真地盯着他看，准确的说，是盯着他背后的那浓重到快要把整个屋子吞噬掉的黑红煞气看。
梅长苏不明所以，只能看到女童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发呆，黑色的瞳仁像是一口古井一眼望不到底，背后忽地就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人的眼白和瞳孔一般有有个大概的比例，孩童小时候的瞳仁会格外大些，而随着人慢慢长大，瞳孔的颜色就会渐渐变浅，这也是为什么孩子的眼睛看上去总叫人觉得清澈明亮的原因。
可眼下这位小阁主的眼睛......
又黑又亮，瞳仁更是比寻常孩童大了一些，加上白瓷一样的肌肤透出几分病态，莫名的有些鬼气森森。
梅长苏并没有觉得害怕，自嘲地抽动嘴角，算是露出一个微笑，他眼下这副鬼样子，也就只有这个不懂美丑的孩子不害了。
“你，在看什么。”梅长苏本想伸出手摸一摸这孩子的头，却冷不丁对上一双含着泪泡的大眼睛。
南歌面无表情地擦去眼里的泪水，但偏偏心底那股巨大绝望和怨恨消散不去，于是身体本能地开始流泪，可因为理智尚存，于是看起来就有些诡异：
女童一边面无表情地掉眼泪，一边冷静地擦去眼眶里渗出的泪珠，看上去更吓人了。
失算了。
本来以为就是简单的煞气，结果南歌只盯着多看了几眼，那扑面而来的滔天怨气和直冲云霄的绝望就差点把南歌卷进去，要不是她抽身地快说不定现在已经躺这了。
梅长苏并没有和这样大小的女童相处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她，歉疚地用长袖盖住了她的脸，掏出帕子慢慢替她擦眼泪。
南歌察觉到了，梅长苏是个很温柔的人。
刚刚匆匆一瞥，她就差点被煞气吞噬，由此可见他在之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可他撑了过来，还能忍着痛苦，这样笑着安慰不相熟的孩童。
“好了。”
梅长苏放下手帕，看到女童的眼睛下面还是红红一片，安顿道：“若是还，觉得，痛，用热鸡子，敷一敷，就好，我从前——”
说到这里，他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楚，立刻沉默了，过了半天才勉强道：“失礼了。”
从前，从前怎么样呢？
父亲林燮十分严厉，但对他却是十分疼爱。
小时候，每每因为他带着萧景琰闯祸而罚他抄书以后，都会叫厨房的人准备热鸡子敷眼睛。
可是现在，那些属于林殊的过往，已经伴随着七万冤魂，深深埋在了梅岭之中，梅长苏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想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喉咙不可控制地发痒，肺腑之间的空气剧烈震荡起来，捂住口鼻咳嗽起来，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也几乎要了他的半条命。
“咳咳咳、咳咳！”
他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身体因为疼痛而弓着身子蜷缩在地上，意识开始模糊，但还强撑着冲南歌伸手：“......别，别怕。”
大哥你都吐血了还有空关心我？！
南歌没顾的上震惊，把人扶起来从身上掏了一颗红溜溜的果子就往他嘴里塞，但因为梅长苏此刻已经痛到意识模糊所以没办法吞咽，她只能捏碎了果子让他吸食汁液。
那果子下肚不过片刻，梅长苏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哇”地一下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的眼神变回了清明，靠在墙壁上喘着气。
南歌转过身不去看他，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会想要被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狼狈的一面，哪怕她现在就是个小屁孩也一样。
梅长苏咳出这一口黑血以后明显觉得舒服了许多，等缓过来以后轻轻道：“多谢，多谢小阁主，赐药。”
南歌转过来，看他还是那样风轻云淡地笑，忽然就有些懊恼，咬了咬唇：“我，我不开你的玩笑了，你会活下来的，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就不必了……”梅长苏笑了笑，冲她招手：“过来。”
南歌慢吞吞凑过去，尽量不去看他背后的那一团黑气。
梅长苏叫她过去，却是因为她刚刚把辫子蹭歪了，他伸出还不是很灵活的手指，一点一点替她挽好了头发，重新扎成双髻，才缓缓摸了摸她的脑袋：
“多谢。”
“......我说的是真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蔺大头的医术虽然好，但是没有药材，我能找到解你体内毒的药材，真的！不过还要一段时间......”
南歌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看出他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当真，十分泄气。
这个小世界有点像是上古时代的背景（南歌是三十世纪人），不仅语言晦涩难懂，一些草药，毒药她见都没见过，要想救梅长苏，那确实得花一些功夫。
“好，多谢，小阁主费心。”
梅长苏并没有露出半点怀疑的神色，语气温柔，一点看不出他刚才火寒之毒发作时的痛苦。
“哎哟？！怎么这么大一滩血？？蔺南歌？？你是不是又偷吃草药了？？？？”
静室门被拉开，琅琊阁的侍女们打开房门，蔺晨要迈步进来，看到地上好大一滩血，立刻变了脸色，冲上前扯着南歌的脸就要她张口检查。
“阿呜呜呜呜——蔺大头你放开！！是他，是他的血啊啊啊！”
南歌脸皱成一团，艰难地指了指梅长苏，再指指地上的血，企图从兄长四溢的关爱之中逃脱。
蔺晨变了脸色：“什么——叫兄长！不许叫我蔺大头！？你这到底是跟谁学的稀奇古怪的词儿？？”
......
......
一炷香后，静室之中已经被清扫干净，血迹被清扫干净，室内也重新点上了香，侍女们低眉顺眼地关上了静室之门，不打扰蔺晨给梅长苏诊脉。
“嘶——”
“嘶——这——不应该啊……奇怪，奇怪，这样的脉象......”
蔺晨皱着眉头，两条眉毛快要打结，脸上十分严肃，时不时还认真瞧一瞧梅长苏的脸色，喃喃自语。
南歌坐在他旁边玩着衣服上的衣带，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嘶——”
蔺晨第三次这样的时候，梅长苏脸上的笑僵住了：“怎么，是，不好了，么。”
“不是不是。”蔺晨赶紧摇头：“你体内一部分的余毒倒是清出来了，这是好事，不过你也算幸运，这满琅琊阁，哪个敢吃我妹妹递过来的东西。不过没想到她误打误撞竟然是救了你......”
梅长苏眼前一亮，刚想说什么，却又被蔺晨掐灭了希望。
“别想太多，你现在吐出来的只是之前吃的药的药毒。你体内的火寒之毒才是要你命的东西，打个比方。”
蔺晨把手收了回来，看看他身上的大氅解释道：“火寒之毒原本就是天下第一奇毒，那雪蚧虫只生长在梅岭附近，专食焦肉，同时吐出毒素以冰寒之气遏住火性，使人经火却能保命。”
“先前给了你两个解毒的法子，你选了碎骨拔毒，但你体内毒还是没拔干净，余毒还是会不停折磨你。眼下虽然你的命是活下来了，可仍需卧床一年，好好保养说不得能多活几年。”
“我这傻妹妹给你喂的这一味药材，却刚好压制了一部分火寒毒，但也只是杯水车薪，要想完全解毒，唔，待我再研究些时日。”
南歌翻个白眼，一把抓住自家蠢哥哥的头发：“我才不傻！那是救命的东西！”
“疼疼疼。”蔺晨赶紧解救自己的头发，赶紧求饶：“兄长错了，歌儿放手放手。”
说着又对南歌口里救命的东西产生了兴趣：“到底是什么果子？我怎么没见过？可还有？”
你当然没见过，她刚从系统里兑换的，就这么一颗，花了好些积分，你见过才有鬼。
南歌抿了抿唇，从腰间摸出一颗长得十分相似的红果子给他，蔺晨捏起来左看右看，发现就是普普通通的胡颓子，十分不解。
梅长苏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慢慢道：“我，我还有，多久......”
蔺晨叹口气：“所以说医者最讨厌你们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了……先前说了，好好保养，说不得还能活到四十......”
“......我没，没有时间了。”梅长苏垂下眼，面前的茶杯里浮起的热气氤氲。遮住了他的脸，模模糊糊看不清他的表情：“这条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
—————————————————————————————————————————
作者：啊，梅长苏好温柔，我爱他！！
作者：谢谢为本书开通会员的小可爱们！
作者：
作者：谢谢小可爱的打赏！爱你！
作者：
作者：谢谢大家送的花花，笔芯！
作者：
作者：
作者：
作者：
作者：
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