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锢

日暮沉沉，东都灯火不复。

站在皇城之上，东都只余点点灯火，再无喧嚣。

扶摇扶在墙上，他的背后是他的朝臣。落日余晖，红红的洒在了众人的脸上，城墙上，映出孤寂的影子。

“吾君，愧对秦华，愧对扶家列祖列宗……”扶摇对着那点点灯火。

他本以为他可以开创盛世，他以为他可以让秦华走上富强，他以为他可以让秦华百姓过上好日子……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以为。

他保不住秦华，也保不住他的子民。

“下雨了……”扶摇双手捂住眼睛，喃喃开口。

站得最近的扶凰与谢容华一怔，谢容华首先的转身背对着君王，垂眸，其余人也跟着做。

扶凰看着伏在城墙上双手捂脸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她的弟弟也配的上秦华君主的位置。

她从来看不起扶摇，但她在这一刻才发现，是她一直活在了曾经。

扶摇在成长，但她看不到，或者说是她假装看不到。扶摇将国家治理得很好，他只是有些心软，但这不是什么坏事。

当年那个懦弱的扶摇已经成长成了一个合格的君王，倔强的谢容华也成为了沉着冷静的宰相，肆意妄为的子书惊鸿也变得温柔得体。

所有人都在成长，只有她在原地。

所有人都在迁就她。

“别哭了～”扶凰递给扶摇一方绣帕，一如当年她将方巾递给年幼的扶摇。

“皇姐啊……”扶摇唇角勾起一抹笑，在落日余晖中渐渐的看不见。

“如果需要，我会的。”如果需要，我会带着国库撤退，将余生奉献给秦华的未来，如果需要，我会领兵出战，冲锋在第一阵线，如果需要，我会死守皇城，为秦华子民争取最后的时间。

如果需要，她可以奉献出一切，哪怕生命。

谢容华背对着君王与公主，心里思绪万千。

“谢相。”扶摇唤了一声谢容华。

“君上。”谢容华转身，行礼，没有抬头看扶摇。

“汝与皇姐一起走吧。”扶摇笑了笑：“有谢相在，吾君放心。”

谢容华缓了一下，慢慢跪下：“君上，臣，不想走。臣愿与君上，与秦华，共存亡。”

扶摇抿抿嘴，没有说些什么。

也许，他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的。

从叶矜攻打小勃律开始就该知道的。

那年叶矜多少岁?

十五岁。

叶矜就像是天生的战神，从出现的哪一刻就用着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将九洲拖向战场。

祸及整个九洲城。

叶矜是个祸害，将平静了几百年的九洲掀起了滔天风浪。

谢容华想。

但他敬佩这个人。

他敬佩枭雄。

叶矜，叶矜，那个俊雅如天人的少年，是个极冷极白的少年。

谢容华见过他。

在那个美得如诗如画的沙漠之中，一袭白衣，靠坐在胡杨树中饮酒。

那时的胡杨很美，胡杨树上的少年也很美。

记忆中的少年白衣翩翩，如诗如画，带着少年意气，肆意潇洒。

谢容华觉得，叶矜没有走出那个禁锢了他的抱负。

就像当初的他在那一座城池里被禁锢一样，在叶矜的心里，也有一座牢笼。

那里杀伐血腥，暗无天日，却是为了光。

可笑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