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雨霖铃终不怨（一百五十六）

莫常思面不改色，仿佛先前那个把自己哭回了地府一次的鬼不是她。她就这么挑挑拣拣掐头去尾地把中间这段说了出来，还加上了那句“我身亡之事乃天师……”的未尽之言。

“但是，这不对啊。”陆子风早已敛去了笑，“这句话是未尽之言，那何故姑母又要说这么长的誓师词呢？姑母不是这般不顾大局的人。再者，你说她念着‘以昭郑重’没了心跳，那怎么又说那句‘我身亡之事乃天师……’是最后的未尽之言呢？”

陆家主没有接话，只是沉默。但莫常思知道，这是不置可否的态度，陆老爷子跟陆子风不一样，他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尤其是在陆姑母非正常死亡后。

确实，如若陆姑母不顾大局，也许她压根就不会死吧。

莫常思在心里嘲讽地笑笑，也不知道该笑谁。她只是道:“因为这是她要我这么说的。”

她是谁？

陆姑母。

陆子风:“为何？”

是啊，为何？

莫常思笑笑:“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陆子风话说了一半，自知失言，低头道，“抱歉，是我过激了。”

也许就是为了防止你们因为情感影响忽略了一些细节问题从而影响全局呢？

莫常思微笑:“那我现在重新讲过吧。”

陆姑母真正讲的，这些全部都被包含了，不同的是，那一段念着天誓师词而尽是陆姑母要莫常思先这么说的。陆姑母说，如若陆家主问起来了，就再完完整整说一遍。

事实上，任何一个人在听了莫常思这一前一后两段完全对不上的复述都能听出来不对劲，莫常思自己都能想到这一点，没道理陆姑母没想到啊。

唯一解释，便是……

这是陆姑母故意的。她故意让莫常思这么做，不是脑子糊涂了，是想强调一个重点。

莫常思抬起头，最后说出了自己关于这两段截然不同的话的推测。

这次轮到了陆子风面无表情了。他一语未发，陆家主却是赞同的点头:“确实。”

“那么，你认为应该是想强调什么呢？”陆家主不愧是老人，一阵见血，不再顾及“颜面”。

莫常思微微一笑:“我不知道。”

见没人有反应，莫常思又重复了一遍道:“我确实不知道。”

这句话不是什么交代的话了，千真万确，莫常思第三次重复保证道:“真的，比真金还真。”

书房内的氛围僵持了片刻，陆老爷子才终于放松下来笑了一笑:“你这句话确实没什么好强调的方面。”

这算是默认了莫常思的说法，承认了。

至此，书房内凝滞焦灼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只除了陆子风。

陆大公子不知道是哪一点戳的他不愉快了还是怎的，依旧拉着脸，丝毫不复他在莫常思那儿各式各样的笑，嘴角连一点轻轻提起的弧度都没有。

莫常思却仿若未觉，就仿佛没看见陆大公子有哪里不对劲似的。

漱玉夫人比起这几个人人鬼鬼，才是像极了正常的鬼——莫常思那思前想后的都够她再当一次人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