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仆夜奔

【二】

蒙胧中我不知过了多久才醒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挥着锄头，在一片小小的苗圃中除草。远近还有不少与我同样身着藏青装束的家丁，大伙儿都大汗淋漓，瞧来已经劳作很久。

“呆看着干什么？天黑前这片苗圃要除完草啊。“在我头晕愣神的当儿，女子声音又响起。我回过头，看到了蓝总管。那个人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飘着幽幽香气的蓝布裙裳不类中土，一身环佩玎当，我更认不出来历。

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她叫蓝总管呢？好像之前做了场模糊的梦，或许蓝总管就是梦中曾出现过的人？梦醒了，她却真个从梦中走了出来。

怕被扣月钱，我不敢多言，更卖力地干起活。天黑，下工了。我回到住处，墙上挂着皇历，我一瞅，吃惊不小。竟已入冬！

这……明明是秋日里要还上年的债，今次年景又差，爹娘才无奈送我进京城找东家。父亲本也是当朝仕宦，兄长甚至与林家亦曾有媒妁之言。然而朝堂倾轧之甚，家道中落只数年间，一切都变了。林家的女儿贵为皇后，本应娶她的兄长却郁郁而终。父亲如今已经连养活子女都难以为继，我只得隐瞒身份，只为了几两纹银，便低声下气地来当年的政敌家，做些粗重活。

可满打满算我进林府时，也不过才交白露。看来之前一场梦可真够久的，或许不只是入府这些时候，甚至此前十数年无忧无虑的生活，也本都在梦中吧。就算我绞尽脑汁去回忆，记忆里也只有一片模糊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