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一】

乾元三十年三月初九，这日是皇上生辰，整整四十二周岁。宫里自然下旨是要大办的，一干事务均交给了我与欣然。

三月初九之日，皇上宴百官于前朝紫宸殿下，大陈歌乐，倾城纵观。后宫的饮宴设在“明苑”。

歌舞弥漫至黄昏时分，众人已由最初的欢欣渐渐变得疲惫而倦怠，连皇上也不觉呵欠连连。

叶澜依：皇上若是乏了，不如想个新鲜玩意儿。

叶澜依轻巧一笑道。

玄凌：滟嫔有何妙想？

皇上轻轻一笑。

叶澜依：臣妾得蒙皇上宠爱，虽起自微末，却也享尽荣华。今日来到明苑，臣妾想起从前在狮虎苑驯兽旧事。皇上天长万寿，臣妾想以旧日技艺博皇上一笑。

她妩媚一笑道。

玄凌：不好，虎兽凶猛，万一伤了你……

皇上思忖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叶澜依：皇上忘了臣妾自幼便与虎豹为伍么，还是以为臣妾耽于安乐，不复往日矫健了？臣妾所有，不过是取自于皇上，今日只是想为皇上一尽心意，皇上不肯成全么？

她忽的一笑，明眸如水一般。

周佩：好好的生辰宴，又要瞧着滟嫔展现她那高超的驯兽技术了，好好一场盛宴，弄得乌烟瘴气。

她微微蹙眉，不满道。

冯若昭：听闻滟嫔驯兽时最为美艳，才使皇上怦然心动，臣妾无福，一直无缘得见。今天滟嫔自己肯，倒是饱了咱们的眼福了呢。

皇上也动了些兴头，便首肯了。

叶澜依眸光深深如静潭，翩然起身出去更衣。

她再入场时已换了一身明丽的青碧色薄纱花裙。

她赤着足，足上束着一串赤金足环，行动时微有玲玲声，与手腕上十数只细金镯遥相呼应。一双雪白晶莹的脚，远远颜色望去与她发上雪白珠花并无相异，十个脚趾的趾甲都描作鲜艳夺目的玫瑰红色，像十朵小小蔷薇乍然绽放在雪白足上。

京都三月尚有料峭春寒，众妃见她穿得如此单薄冶艳，已有惊异之色。然而看到她身下坐骑，所有惊异目光与窃窃私语皆安静了下来，化成了惊惧与好奇。

那是一只成年的金钱豹，头圆、耳短、胸脯宽阔结实，四肢强健有力，全身毛色棕黄鲜亮，油光水滑，浑身均匀洒布浑圆黝黑的古钱状斑纹，在阳光下泛起油润光泽。一双暗绿色的眼睛宛如嵌在墨玉里的琉璃珠，幽幽散着冷冽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那一刻，几乎全场噤声，虽然叶澜依与那豹子在殿外，相距甚远，可观景殿上仍有不少胆小的嫔妃吓得花容失色，直往后躲。

冯若昭：从来美人见得不少，但这样的真未见过。一直以为滟嫔冷傲，不曾想有这样动人心处，我若是皇上，当日也会把她带入宫中。

她淡淡一笑道。

此时的叶澜依，似在做着一件最熟稔惬意的事，悠悠然如一朵出云丹芝，在一瞬间照亮所有人的眼眸。

她从铜盆中取出一条鲜红牛肉擎在半空含笑晃了两晃，那豹子便前肢发力，仅靠后肢站了起来去舔舐，完全模仿人一般站立。叶澜依含笑连连颔首，一步步缓缓向后退着，豹子便步步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