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过去(大结局·上)
其实那天晚上初落想了很多很多，直到最后她才明白，对于叶琯宁的情感，即使她不敢去面对，也无法否认从十七岁时就深埋心底的爱意。
即使她在四年前就亲手推开了那个温柔到了骨子里的女孩子，即使她并不想将自己的生命继续下去。
可心中的爱，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磨灭的。
那天的形势可以说发展的极快，姜停云预谋多年且手握重兵，几乎可以称的上明着逼宫了
在姜停云预料之中的是，帝国的那位继承人傅薄言，不仅容貌冠绝帝国，手段和聪慧也不止是战场上化名安言时的那么简单。
至于意料之外，却是那位在整个帝国的阴暗面都赫赫有名的017小姐初落，也只不过是傅薄言的心腹之一罢了。
那位风头甚至要盖过暗夜组织首领的奴隶，这近十年来为傅薄言做了无数事情，例如刺杀和警示贵族中危害帝国的毒瘤，或者是通过独有的情报网以及审讯术提供那些黑暗中不为人知的隐秘。
与曾经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的两人为敌，这让姜停云有些后悔——他后悔没早点发现他们的身份，在军部就杀了他们。
帝国近十年都十分混乱，边境战争直到四年前才慢慢停息，数十个根基深厚的贵族家族掌权，几乎剥削了平民和下层官员的所有权利，而那位已经消声灭迹许久，传闻中重病缠身的皇帝陛下，虽说不算太过昏庸，却绝不是个爱惜百姓的明君。
再加上占整个帝国三分之一人口的奴隶早就积怨已久，以暗夜组织首领迟晏为首的反对势力，几乎一直在给帝国制造各种恐慌和麻烦。
而上将先生打着肃清帝国的罪恶，给帝国带来新的制度和光明的旗号，几乎一日之内就得到了民心。
姜停云这次，名为清君侧，实为清君。
只是他没想到，初落可以为傅薄言，为她谋划数十年的目的，做到如此疯狂。
几乎感染了大半个首都的瘟疫在一夜之间爆发，这次不止是平民，就连贵族都被侵犯到利益甚至感染瘟疫，而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姜停云这位想要夺权的将军。
初落再一次见到他是在那天的深夜。
那时候姜停云坐在会议桌前，一如数年前在军部的模样。
“不愧是十四岁的时候就被我欣赏的小姑娘，即使到了如今的局面，也有独自来见我的胆色。”
初落似乎并未有与他叙旧的打算，她在姜停云对面坐下，清冽的音色在深夜中额外具有穿透性“为什么？”
姜停云看向omega，笑的有些嘲讽，“顾梨，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到帝国的这些年的颓败，既然那位皇帝陛下配不上这个位置，那我凭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随着话音刚落，姜停云再一次见到了omega眼睛里那深刻到仿佛无尽的鲜血都填不满的恨意。
不过也没什么的好惊讶的了，初落既然查的到孤儿院事件牵扯到了他的那些心腹下属，那么即使他藏的再深，也掩盖不了他才是主谋的事实。
姜停云收敛了笑意，有些认真道，“欲成大事，总是要有些牺牲的。”
“就算我手上沾满鲜血又如何，只要我得到了那个帝位，所有人都只会也只能记得我为帝国战争数年的功绩，在帝国的光明未来面前，那些罪恶，又算得了什么呢？”
初落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样子，她看向黑暗中的男人，淡淡道，“姜先生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拉拢我吗？”
姜停云也看向了面前的omage，那双如迷蒙雾气下的灰蓝色天空一般的眼睛，很容易就能够让他回忆起他们在军部的时候。
那时候的顾梨就像是雾一般，忧郁，神秘，却又总是会默默陪在他的身边。
“你的目的，不一直都是废除帝国的奴隶制吗？傅薄言可以承诺你的筹码，我也可以。”
“我也觉得，自己有能力管理好这个国家。”
“顾梨，如果你能够站在我这一边，以傅薄言曾经的心腹的名义指认这次瘟疫拜他所为，你的那些希望，我也同样可以达成。”
寂静的黑夜漂浮起潮湿的雾气，omeag用那双比夜还要暗的灰蓝色眼睛看他，“姜先生，如果我说我的希望之一，就是杀死您呢？”
“更何况您这样的人，虽说的确有爱民之心，可对您来说，那些奴隶的生死在权势面前又算的了什么呢？假设我真的如您所愿，而您也愿意为了自己所谓的悲悯去尝试废除奴隶制，但到时候只需要贵族们的一些阻拦，您就会放弃的。”
姜停云笑了，那张俊美的脸笑的讽刺，让人觉得有些瘆人。
可笑完之后，他却像是当初在军部的时候一样，以平等甚至有些像朋友一样的语气和初落聊起天来，“想要得到的东西，我和傅薄言各凭本事，这难道不是很公平吗？ ”
令初落也没有想到的是，姜停云的手指覆上脸颊，撕下了一张造价昂贵的人皮面具，而面具背后……
是一张皮肤被烧伤的，触目惊心的脸。
从接下来姜停云的话里，初落也知道了他极力隐藏的，帝国上将不为人知的一切。
他本来是一位富豪的独子，不仅家中有钱有势，还娶到一位十分貌美恩爱的未婚妻。
本应该是平淡却幸福的人生，变故却发生在他的女儿五岁的那一年。
那些反对奴隶制的极端分子，放火烧毁了他的庄园。
那时候姜停云其实已经因为外出办事逃过一劫，却依然毅然决然的冲进火场，只为救他的妻女。
可最后他不仅没有救下她们，甚至连凶手都找不到。他自问平日为人虽不算慈悲善良，却从未做过害人之举，可那些人，那些本来就是帝国的侵略者的后代的人，活生生的烧死了他最爱的妻子和女儿。
姜停云用那张骇人的脸看向omeag，有些嘲讽道，“你知道吗？顾梨，当初在军部，我之所以从未在意过你奴隶的身份，甚至将来路不明的你留在身边，是因为你和我的女儿很像，也差不多同岁。”
其实初落也觉得，在军部姜停云对她的关心和照顾，的确是真心的。
“我的妻子和女儿都是很善良的人，她们都希望帝国可以变得更好，也都同情着那些受苦受难的下层人。”
“我已经为她们报了仇，剩下来只差完成她们的愿望了，所以我想要得到那个位置，肃清这个帝国。”
初落看向黑暗中男人的真容，似乎也收敛了些针锋相对的锋芒，“其实贵族，平民，还有奴隶，大家都是一样的，有好人，也有坏人，有人性下的互帮互助，也有人性下的罪恶肮脏。”
“我从来都不自诩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但我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不会站在您这一边的，姜先生，我相信您也看到了傅薄言的为人，而且如果您一定要谋朝篡位，发动战争的话，受苦受累的只会是您一直想要保护的平民。”
“如果您可以放弃，傅先生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我也可以放弃向您报复，只要制造一些您造反是谣言的舆论，您就还是帝国的上将。”
姜停云重新戴上那副人皮面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的嘲讽且憎恨，“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我又凭什么相信他傅薄言？你说我为权也好，为利也罢，这件事情你今天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他重新恢复了上将平日里温文尔雅运筹帷幄的样子，继续道，“听说017小姐经手的犯人从未有不开口的个例存在，而且我也得到了一些有关你创建的审讯术的情报。”
“你说，如果我把它用在叶琯宁身上，你还能坚守自己的初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