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革裹尸(27)
月色渐稀,日悄然升起。
玄色自东天升起,远方传来杀戮的声音。
“冲!”
冲头的丁栗玉一声怒吼,似要把那天给叫破窟窿来,似要把那四大守护神都叫出来给他们助阵一般。其实也不过是给他的将士们呐喊助威,给自己那忐忑不安的心一丝震慑罢。
他手握长戟,左侧跟着丁扶桑,右侧跟着吕铃兰。若是丁香还活着,还活着也不能叫她一个小娃娃来,不过她也是会跟来的,她哪里放心得下她的铃兰,还有哥哥阿爹阿娘?
“铃兰,若我今日死在这儿,福儿跟阿澈就交给你了。”福儿是他跟他是阿澈生的,阿澈是他的小妾,也是他的心上人。阿澈也是个跟方云蓝一样可怜的女儿,阿福身子骨平常算硬朗,一到寒天,就算是酷暑,只要略冷,他就会害病,算命得说要丁栗玉或阿澈用命去换福儿的命才算行,否则福儿活不过十岁,且要年年受病痛折磨。为此,阿澈没少寻死过,屡屡被救下来,也是命不该绝。也许真要丁栗玉的命才能交换。
“胡言乱语。要照顾你自己回去照顾,我堂堂正妻,哪有照顾小妾的道理。”铃兰用长戟拍了马屁股,马吃了疼,更往前跑了。
铃兰当然觉得他在说胡话,因为她压根就不打算活着回去,她要么战死在这儿,要么自刎在丁香畔,她早就受不了独自在人间煎熬的日子。
刀光剑影,把冬日的温柔层层戳破。谁家的儿郎又血洒了异土!谁家又要收到儿子为国捐躯的壮举,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是那些说不出名字和家址的各地人呐,百家人百家姓百家血百家泪!
对面的鞭子缠绕住丁栗玉的脖子,他被硬生生拖拽着从马上滚下,头重重砸在地上,还碰到了石头上,额头上瞬间流血不止。
而其他人也是抽不开身,看到了想过来帮忙,却被其他人阻拦着。
而手持鞭子的人则是故意驾着他的宝马,在人群里乱跑,马蹄混乱中,他已经不知道被踩踏了多少次,而他却因为被缠住脖子,发不出声音。能奋力发出的声音也只是微乎其微。他的双脚只是不愿意无助地在地上乱蹬。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也没有了动作,连那微乎其微的呼叫都没有了。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完整的一处,他的眼睛两只也已经瞎了,他的牙齿也已经所剩无几,他的耳朵也只有薄薄的一层皮,那里面的肉不知道到了那匹马的蹄子下。整张脸已经只剩下了血。
他终于还是死了。
死在了吕灵泽与李甘霖那凄美坚贞的爱情里!
此时的家里,他的爱人与儿子还在等他回家,就跟期盼吕姑洗和蒋嘉月回家的蒋雩风以及蒋辰月一样。没有人知道他们得知所牵挂之人的死讯会是什么心情,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入夜凄凉,而他的尸体却找不出完整的一处。他的手指头几乎是跟粉末一样在他的皮囊下,一碰就会团在不知道手掌的什么地方。
“死了对吧?”丁扶桑轻声问一句,又连续问,“跟她一样对吧?跟溪流里的那些人一样了对吧?嫂子跟福儿还在等他回家对吧?就像蒋辰月跟姨夫一样等不到人了是吧?就像那数不清的妻儿父母一样,只能等到一个壮烈牺牲的讯是吧?是这样的吧?”他怒吼道,“吕灵泽以为他跟李甘霖的爱情可歌可泣吗?我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为他们的自私承担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