蜩螗沸羹（41）

正喝着，方家传来噩耗，方间鸣忽然之间，一口气没上来，走了。一瞬间，在座的每个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们都纷纷看向这桌，他们似乎想看看方絮的反应。

云蓝也抬头看了一眼方絮，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难过，他只是很平淡站起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话，自顾自离开了这里。他没有带走云蓝，他把她丢在这儿了，他也不想因为方间鸣的事情，把云蓝留在浔阳，让她走得干脆，让她跟奚走。

方絮走后，其他人见看不了笑话，只好继续热闹喝着酒，当什么都没发生。只有云蓝低着头，握着拳头，低落泪水，说不上是因为方间鸣的死而感到难过，还是因为方絮彻彻底底放开了她，给她自由而感到高兴，她只是在一瞬间，泪水就像开了闸的水。

奚抬头看着已经离开，去给别人敬酒的余空青，好像是故意不去看云蓝。

“我去看看孩子。”奚站起来走到余空青的身旁，问了九畹在哪里。余空青随手指了个方向，奚便顺着他指的方向过去。

奚很快就到了九畹房间门口，她没有客客气气地敲门，而是推开门就直接进去了，这是她的习惯，正在喂奶的九畹被吓了一跳，赶忙把孩子用被子遮住。她警惕看着这个高高的女人，她听说过奚把温云杀死的事情，有些心疼她。

九畹叫她把门关好，不要让其他人进来，以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

“我可以看看他吗？”奚问她。

“可以。”九畹大方地把刚刚吃饱的小孩抱出来，交给奚。

奚温柔地用手去推了推孩子的脸，孩子睡得很香，并没有给她做任何反应。她看他小小个的小身体，软软的，满脑子都是温云的模样，温云死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她想起那日云蓝趴在地上呼喊，想起她抱着温云，想起她拿着匕首却无法对自己下手，她心悸一下，把孩子还给了九畹。

九畹问她：“后悔吗？你看我的孩子的时候，后悔自己做的事情吗？”

“不后悔。”奚果断地说，“再有一次，我也还是会那么做，这是必然的，我无法改变。”她的眼里没有一丝不忍，“我杀人无数，从未心软。”

“白家难怪器重你。”九畹把孩子放好，自己从床上起来，她穿着单薄的衣服，走到奚的身边说，“你好不容易在江湖上有点名声，白家可没少费心思，可不能辜负白家。”

奚却摇头：“我要离开白家了，等我最后一次任务做完，我就要跟一个人去一处偏僻的地方隐居。”

“和谁？也是白家的人吗？”九畹好奇地看着她，“你居然也会喜欢别人，那个人是不是比你更强？话说回来，白虹会放你离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就像是看一个新奇玩意一样看着奚，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杀人如麻的刺客也会爱上别人。

“是……”奚欲言又止，好像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也确实是难于启齿的事情。她爱上了一个不可能也不可以的人，她不敢告诉其他人，目前为止也就四大家族的人知道，他们都是嘴巴紧的人，除了陈倾倾。

“谁呀？阿？你就告诉我，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她说，“你是不是要我猜？白虹？哇？你胆子真肥，你怎么敢喜欢白虹？难道你说要隐居就是要白虹放弃白家跟你远走高飞？不过也不对呀，白虹怎么可能为了你不要白家？难道陈玄？也不对呀，他一直放不下芦穗，不可能喜欢上你。哎呀，猜不出来，你就跟我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

“等余少爷过来，你再问他。”

“干嘛要这样？”九畹脸上有些不悦，“最讨厌你们这种话说一半的人了。”

奚没有理会她，跟她辞别后便走出房间，还顺带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