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九)
“………”撒旦被他说动了,杀戮现在站在他的一方,和他作对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更别提亚巴顿那小子与“第十八邪神”。
他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和偏向地狱的邪恶灵魂,有趣的小生物。
这小子也不是只会说空话,他经历过的每一场副本狠戾的作风丝毫不亚于任何凶残的厉鬼,甚至要更胜一筹,这样的合作者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合作互利的好事谁能够拒绝?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手腕上二十多条纵横交织的疤痕可不是假的,每一条足以要了性命。
两寸长的口子说划就划,丝毫不拖泥带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能玩儿连连看,真不愧和杀戮是一对儿。
即使是“第九邪神”的一部分,灵魂不死不灭,除了开启灵魂极刑之外无法处决,更何况因为第八祭司,该刑法只能等待三十年后再次启动,柯罗诺斯也不知道被贬到哪里。
压倒性的场面不是傻子都会轻易做出选择。
“………”戚炤知道他同意了,摸了摸脸颊溅的血迹,“你的诚意呢。”
撒旦轻声对他说了什么,末了又加上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还记得你们的妹妹吗……南宫玺……你会想起来的……但愿那时候我们还能站在一起说话。”
“……希望你能成功。”
如果有可能,去第九的故乡一探究竟,时间没有摧毁神明的诞生地,哪怕是书中。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其他世界的戚昭,麻木空洞的眼神充斥不属于活人的死气,苍白的皮肤与手腕纵横交错的伤疤,每一道都代表着灵魂极刑留下的印记。
三十年才准动用一次用来处罚大天使的方式施加在一个新诞生灵魂不稳的人类身上无疑是致命,但他活了下来,非但活了下来还屠尽八千小世界驻扎神灵,害得神殿差点专门开启审判杀死他,结果都被他躲了过去。
”值得吗,Adriangy。”作为恶念的化身,撒旦并不理解他泄愤一样的做法,掌管地狱几千万年的魔鬼询问一个后辈“为什么要留活口。”
那是他看到戚昭从一个小世界出来后第一次正式见到这位“第九邪神”,被乔丝里拉从奈何桥边骗来的成员。
“……………”青年没有回答,黑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飘散在空中,脖颈处一圈黑色纹路闪烁着红色光芒,腰间杂色的玉佩贴合着皮肤,冰冷的眼神融不进一丝暖意,撒旦哑然失笑,这个小娃娃总是这样,冷得像死人,却又比邪神心软。
每个新来的“邪神”或多或少都会心软,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终究会迷失了自我,这份“心软”也就如泥牛入海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只剩下最冰冷无情的一面。
戚昭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他会成为地狱加冕的最高者。
一阵叹息声从红色天空传来,在太阳的位置出现一张小丑面具,夸张的笑容和大红的配色让他感觉无比熟悉。
……………那是一个人,对他很重要的人,可惜没有任何印象。
‘想不想看花海盛开’
后一句回答他却再也记不起来。
“玩家Adriangy成功完成隐藏剧情,‘撒旦的考验’
吾将给予玩家Adriangy来自邪神的祝福,成神资格偏向地狱。
九骨埋陵,浅葬深渊,和地狱之神撒旦的约定生效。
密钥分管区域:Z级副本,不灭的永夜城。
血腥,残酷,冷静。
可二次转化:疯狂,智慧,嗜血。
阴鬼领魂,送你归乡。
所有人影消失的一瞬间从海水深处走来一个身着中世纪欧洲贵族打扮的男人,脸上闪着寒光的小丑面具被红日照的更加鲜艳,灵活的手指摆弄着六阶魔方,不到三十秒就被复原,然后是重新打乱。
男人看着戚炤小时的方向没有其他动作,汹涌的海水翻滚着却不敢进男人周身半步,他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一张近乎完美的面容,浅栗色头发梳着三七分,身姿轻盈地挺立在天空中俯视一切。
可惜右眼上多了一条长长丑陋的疤痕打破雌雄莫辨的美感,从额头延伸到右耳,湖蓝色的瞳孔一片沉稳的迹象,偶尔才会闪烁着星光,像是对自家小辈表现满意的老头子。
“你看看他,和你一个德行。”身旁长着黑色翅膀的西方恶魔摇了摇头,黑红色竖瞳盯着戚炤消失的方向“该说什么,不愧是小九的一部分意识组成的生命体,连行为处事风格都一模一样。”
对方清楚恶魔在说什么“亚巴顿,塔尔塔罗斯的陨落他们没有发现什么是吧。”
“当然,我做事你大可放心,难得有一个看上眼的小九怎么能被他们抢了?‘昔拉”还算办了件人事,用半个神格牵制住他,早点拿到另一半神格对谁都好。”
恶魔叹了口气,扇动的黑色羽翼遮盖住大半边天空“竟然为了一个孩子剔除半块神格送给他,只是祁潇也没想到‘秦溪’的身份竟然救了戚炤一次。”
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四维空间的力量,真正的“戚炤”早就死在那场暴雨之中,没有人会关注一个孩子的生死,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在世间走个过场,活下来的才是Dominator挑选的种子。
“他”万千实验品之一达到了曾经无法企及的高度,那副场面一定很有趣。
“会是谁呢?作为新神诞生第一批观众,我很拭目以待。”
“………呵,你现在说这话太早了些,灵魂极刑对于人类来说比死更可怕,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亚巴顿扑闪着象征恶魔身份的巨大黑色翅膀“马上就好了。”
“…………嗯,还差一点。”男人笑了笑,不同于戚炤的逢场作戏,他的气质要更温和些,只存在于小说中的温柔让人下意识忽略他的危险,和戚炤并不是很像,只在眉眼间和对方有些相似,更为乖张肆意,最终被岁月时间磨平了棱角。
“他很优秀嘛,放平心态。”
“我知道。”
小丑面具在他的手中变成齑粉落入深不见底的海水中,男人的身型缩小,最后变成一个小娃娃的模样,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瞳孔的颜色。
深邃的湖蓝色与大海一样闪烁着点点星光,不容窥探的秘密深埋地下,最终碎裂成细小的碎片消散在海洋中不见。
无人知晓他来过,就像他死去时一样寂静无声。
“一个辅助才不会抢打野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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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游戏,眼前是一脸白色的屏障,和以往的不同,这片白光一直没有消散,正中间躺着一把匕首,周身的血迹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双璟,先前是他妹妹用脊骨炼成的枪支,他一直以来的武器。
但它现在不能完全算是匕首,而是变成一把剑的样子, 剑身似乎由玄铁而铸,剑刃及其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上是繁琐的花纹,之前还不是很明显,但现在戚炤非常清楚的看到了两个字:
霜落,字迹锋利流畅,看得出主人家费了不少心思。
这是什么意思?
戚炤想伸手触碰,但被屏障挡了回来,无形之中有什么阻拦他触碰。
“祁潇有问题………很有问题。”他喃喃自语,“他瞒了我什么……撒旦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告诉了自己一首诗,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耳边响起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随后又是尖锐的叫声,无数人疯狂的笑声和烈火灼烧噼里啪啦作响。
“杀!!
处死……
罪人………
回朝………奖………暮清………
霜落………
争锋………”
“在下祁宵,字暮清,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戚炤,字霜落。”
“今日大皇女生辰,劳烦大人随我一同进京面见圣上。”那声音有些戏虐,“也对,戚大人高风亮节,想必也是不愿和我这等粗人同行。”
“祁大人说笑,您丰功伟绩圣上都看在眼里,想必京城的女子都挤破头想进您的将军府。”
“大人您都不急,说起来我还比您小上五岁,自然也不急。”
“………圣上倒颇为中意兴府的大小姐,不知大小姐有没有这个意愿?”
“当然不会,我未来的正妻一定是志向高远,性情温和的人,您呢?”
“……一切随缘。”
“您还真乐观,我曾见过五皇女几次偷溜出宫,想必是去见令姐?”
“圣上开明,若真有那么一道圣旨,戚家上下定会万分感激圣恩。”
“严重了,戚家世代忠勇,得皇族看重,出个皇女妃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当心功高盖主。”
“……这点在下自会注意,不劳烦祁大人。”
“只是忠告,好意而已,戚大人不必担忧,望以后朝堂之上,该做的戏还是要做全面。”
“……在下清楚。”
“您不用这么拘束,龙椅上那位敢狸猫换太子,想来您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性子。”
“……您逾矩了。”
对话的两人声音近在耳畔,却被什么东西阻隔开听不真切,挑衅的青年在年长者面前吃瘪有些闷闷不乐,他又说了什么……
赎罪………
赎什么罪?为了谁?
脑海中有什么部分疯狂发生共鸣,他看到了一株桃花树,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下铺成花路。
那里有两个人,一个身穿铠甲手拿宝剑,另一个看不真切,但戚炤下意识认为他就是在盯着自己看。
不,准确的来说是“他”,另一个不知名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