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玖：县衙布告

我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安慰面前的老妪，只陪着老妪一直坐着。那老婆婆刚开始还算精神，但到底是年纪大了，体力也不尽如从前，没多时便靠在一旁的树上睡着了。估计是这一天担惊受怕累了，还打起了细细的鼾声。

我起身看了眼天边，微微泛起一丝白光，估摸着现在大约是五更了。夏日夜短，天早些亮也正常。但清晨毕竟凉，若是把婆婆一个人丢在这里必然着凉。

我把老婆婆横抱起，没了锤子老婆婆轻了不少，但毕竟是个人，我两条细胳膊抱了一会儿又酸痛不已。

小心翼翼用脚轻声挑开一扇门，还没等我关好门，床上便有一个妇人坐起来：“姑娘抱着谁啊？”

“是沈家的婆婆。”我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没睡，忍不住问了句：“方姨怎么还不睡？”

“唉，本来睡下了，担心兰奚梦里也不安稳，索性就不睡了。”听了我的话，方姨赶紧下床伸手帮了我一道，同时抱怨了一句。

安顿好了沈婆婆，方姨对我说：“菡萏姑娘，你今夜累坏了吧，还是先睡一会儿吧，身体要紧。”

听了这话我也有一丝倦意浮上心头，但仔细想想，赶紧掐了把自己，让自己清醒清醒：“谢谢方姨好心，只是这二十二家人总不能饿着，我还要去熬些稀饭。”

“别。”方姨一抬手把正欲起身的我按下去：“你累一夜了，这事儿就交给我。”

“可是……”我心里头有点担忧。

“别可是了。我这心里头不好受，你让我出去散散心吧。你放心，我带上头巾，见了官兵我会绕着走的。”

“这……”我咬着嘴低头犹豫了一番，心里异常纠结。我本想拒绝，但是抬头看着方姨那一方恳求的眼神，头一昏心一软就答应她了。

方姨很高兴，答应我卯时一定回来。

等她一走，我又后悔了。这确实不该这般莽撞的，若是不小心碰见找人的官兵，越是遮掩他们反而更加生疑。若是撬了方姨的嘴，寻到这里来那么前面做的一切全部都前功尽弃了。

许是担忧太耗神耗力，又许是忙活了一晚上又不得休息，我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猛的醒来，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了，看了看时刻，里卯时还差一刻钟左右，方姨还没回来。（卯时：五点左右）

夏夜时短，卯时太阳就升起了。看着天边一点一点的被渐渐升起的太阳染红。我心里的担忧随着朝霞的红色变深也愈加更浓。

现在是卯时也过一刻了，方姨还没有回来。我等在寺庙门口，看着那条又长又宽却寂寥无人的青泥地，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该死，早知道当初死活都要拉着方姨，就算得了不爽也总比现在这样担惊受怕的好。

我心里暗暗想着如果方姨再不来，我便施法弄晕这庙里头的人，再带着他们转移。虽然这样违背了现在人间巡抚是的规定，但违规就违规吧，总归是这二十二家人要重要些。我咬了咬牙。

这是从寺庙旁边的小道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动用法术，却发现那人竟然是方姨，连忙收手。上前扶住了跌跌撞撞的方姨。

方姨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惊吓，我唤了她半天，却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我说话一般，只哆嗦着嘴唇，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着那条大路，断断续续的说：“布告……布告……”

“布告？”我诧异的抬头看向那条大路，心猛的凉了。那条路是通往菜市场的，哪里常年贴些处决的人和通缉的人的画像。

这些画像是谁贴的自然不言而喻。难道东沉出事了？我忽然觉得掉进了冬月寒冷刺骨的湖水里，全身上下哪一处都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