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

秦无炎的鬼眸之中，没有一丝感情，就像是最深不可测的黑洞般，如若坠于永恒的深渊，行在无光的永夜，是最绝望的颜色。

那瞳孔极深之处，好像地狱中燃起的黑炎，透着股黄泉不悔的痴与执，秦无炎攥紧手，鬼火覆盖着身躯，鲜血流入斩相思，幽蓝的火心烧得面白如纸，这么多年来，他习惯了冲锋陷阵，血雨腥风，但他从来没有过，这么无力地握着一丝希望，奋不顾身、倾尽所有。

终于，斩相思神匕受不住这强大的侵蚀之力，挣脱出秦无炎的束缚，秦无炎起身，一步一步，如同从尸山血雨中走来般，身上的紫衣神秘莫测，却沾满鲜血，浑身鬼气缠绕、侵蚀，被侵蚀的同时，却保障了不被四周的血雾吞噬，血雾如潮，尸山血海。

秦无炎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就像一口无波古井，一株枯萎死树，他的身子在溃败，却甚至不为之所扰，依旧一步步、一步步稳稳的走着。

黑发披散，稍显凌乱，穿着染血的衣物，手腕上是沉沉的枷锁，那是由鬼链形成的枷锁，纤长的睫毛下，有一双黑洞一样冷漠无光的透明眼珠，秦无炎没有穿鞋子，蜿蜒的细细锁链，缠绕着他苍白的脚踝看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生着病般，将刚刚挣脱开秦无炎掌握的斩相思神匕捡了起来。

手指修长而苍白，动作很轻很温柔，就好像是在捡起什么珍宝般，秦无炎缓缓的站了起来，锁链的声音哗啦啦，很是清脆，锁链很长，缠绕在身上，脚上手臂之上，仍还有一大串拖地而行。

秦无炎捧着斩相思神匕，面无表情的将其暴露于四周的血雾之中，斩相思神匕在他微冷的手心里，虽浸着血雾，却仍觉得有一点点暖。

秦无炎你是属于我的。

秦无炎的声音又轻又温柔，空洞的眼瞳里溢满了专注和温柔，这一切只是因为碧瑶的一缕魂魄被收集于斩相思神匕内，脆弱而不稳，随时都有消散的危险。

强撑着行动后的秦无炎，终是失力的倒在地上，只觉得眩晕感更加重了，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儿，阳光也刺眼得很，背后还硌得慌，想抬手挡阳光，可是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全身上下的感觉……只能用气数已尽来描述比较贴切。

……

另一边，云无踪立在月光中，微垂着头，面色如霜雪，有些苍白，他难得的低落起来，整个人的气质大变，以前的云无踪就如那烈火般，热情洋溢，充满侵略感却又显得那般无害，仿佛能融化所以人心底的坚冰，此前有多无害，现在便有多难以亲近，像一柄燃血焚火的宝剑般，本一直被无害的剑鞘包着，但此刻终是泄出几分的寒光。

身后不远处的小白犹豫了半响，终是上前握紧了云无踪的手，并不觉用上了几分力。她心中难得的有些不安，忐忑不定，浮浮沉沉如水中浮萍。

暖暖的气息从肌肤交接之处渗透，顺血液流入经脉，焐热心肠，云无踪眨了眨眼，呼吸乱了一息。

九尾天狐：别难过了。

小白的声音很轻，很柔，在皎洁月光下扬起，像一个飘渺的梦。

记忆中的云无踪从不会露出这样的痛楚神情，如今的云无踪，就像被人在心底狠狠刻上一刀，好不容易结痂了，又被揭开黑痂，露出血肉淋漓的伤口，毕竟云无踪是真心对焚香谷的，如今却被歹人所陷害，趁着云无踪不在焚香谷时，使其被焚香谷所抛所厌。

渐渐的，不知何时，云无踪靠在了小白的肩膀上，鼻尖就是肩窝处，云无踪闻到淡淡的香味，像花香柔软又似木调雅意，毫不违和的清冷又温和。

不太像是香水味，跟他之前闻过的都不同。

可能是发香。

眼皮越来越沉。

可能是这种感觉太美好，云无踪于是真就毫不客气，放任自己睡过去了，模模糊糊还想着就先稍稍眯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