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3《第八章：孤身斗夔牛 归家不得出》（十三）

魔教 狐岐山 鬼王宗 后山葬修场方夫人墓

方辰浩已然许久未曾来为自家夫人扫墓了，然由于林曦受方晓宇之托常常前来打理，墓前依然十分干净。

方辰浩立于墓前愣神了许久后，终是敛了敛心神，抬脚踱了几步，至墓碑旁坐下，抬手斟了一盏酒，洒于墓前。

“阿燕啊……”他又抬手斟了一杯，洒于墓前，“你素来不喜饮三盏酒，总言‘过犹不及’，认为双盏足矣。”

他抬手将杯盏与酒壶置于墓碑旁，“此前啊……小曦带回来一名青云弟子，便是同晓宇交换而去天墉城学艺的那名弟子，唤作沈昀天。据小曦所言，此人曾于渝都城郊舍命相救于晓宇，又于空桑山中舍命相护于小曦。我本以为，他不过与他二人萍水相逢罢了，却不料他竟还是草庙村遗孤，或许……他与晓宇于草庙村中便已相识了……”

言罢，他长长叹了口气，“只可惜当年接回晓宇之后，我便将其部分记忆抽离，他……必然已不记得那段时光中的人与事了……”

此后，他望着天上那轮残月沉默了许久，终是将那段尘封数载的记忆揭开，“阿燕啊……当年之事，我至今未曾对身边之人全盘托出过，今夜月黑风高，便同你说说罢……”

“当年草庙村惨案前一月有余之时，我途径河阳，于一当铺前遇到一名书生，手中持有一银色发冠，甚是眼熟。”他抬手，自怀中拿出一发冠，并以手缓缓摩挲，而发冠因其常常被其擦拭，于盈盈月光之下，依旧闪着银光，“便是此枚你为晓宇亲选的发冠。经再三相询，我终于得知，此发冠乃其以十两纹银于当铺之中购得。于是，我一百两购回，又自当铺老板口中得知，当掉之人乃草庙村中一名少年。”

他一心追忆过往，并未留神，于不远之处的榆树之后，一身影正孑然而立。

“而后，为防将危险带至草庙村，我曾派杨汾率一队，乔装易容前往草庙村，以相寻妻儿为名，于青云山下草庙村中相寻晓宇，不料始终未曾发现相关线索。而后，于草庙村惨案前三日，昕宇亲自易容前去相寻晓宇，并发现了其踪迹，随即传书而归。当日，昕宇曾向晓宇说明其身世，然晓宇不愿立时随兄长归来，执意离开之前定然要与几名同伴相别，故此昕宇向林家说明情况，并允诺带林夫人一并返回狐岐山，使其不必承受与养子分离之苦。不料离开当日，尚未等到晓宇的同伴归来，他们几人便遭遇屠村之事。为保全晓宇与林夫人，昕宇与几名弟子皆身死于此。至此，昕宇先行前去见你，而我鬼王宗亦再无少主。便是这般阴差阳错之中，晓宇不得不担负起少主之责。”

沈昀天闻言，不禁哑然，心中亦是一痛。他虽知门中曾查明，当年草庙村附近的河阳镇，曾有魔教出没之痕迹，亦发觉当年的外村男子为鬼王宗之人，由此推测灭村一事或与鬼王宗脱不开干系。然却从未想过，当年惨案之中，殒命者并非仅村民耳。他更是万万未曾想过，晓宇可有今日，竟是以其兄长与鬼王宗内弟子之性命为代价。

思及此处，他微微蹙眉，心如刀绞。

宇……你本可直接留书离开，却执意与我等几名同伴相别，原是因我晚归……方才拖累你……从此失去了兄长吗？

你前事尽忘，莫不是因着……亲眼目睹兄长……殒命于自己面前？

“阿燕，草庙村惨案我失去昕宇与数名属下，晓宇亦是失去了唯一的兄长。如今虽已查访数载，却因当时现场破坏严重而未得有效线索，故此……始终未有结果。若你在天有灵，便保佑此事早日水落石出罢！”言罢，方辰浩起身，拿起杯盏与酒壶，起身回了书房。

沈昀天敛了敛心神，默默排除了鬼王宗屠村之嫌疑。

如若屠村乃鬼王宗所为，他们又因何，要搭上自家少主呢？

而沈昀天并不知晓，虽说自己刻意隐匿了气息，却是于心痛之时，有过一瞬气息外透。便是那一瞬之间，自己已然彻底暴露于方辰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