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第十九章：与君终长绝 此生皆无悔》（十）

江湖 仁怀城 主城 清风阁总堂

一蓝衣男子立于渝都城山海苑客栈的匾额之下许久，却是寸步未移，只仰头看着那匾额出神。

渝都城素来繁华，熙熙攘攘，往来之人皆沉溺于上元节的欢乐气氛之中，并无人在意这位旁若无人、稳若石像的翩翩公子。

及至申时，他垂首理了理衣襟，抬步入了大堂。

小二热情地上前招呼，“不知公子可曾有约了？”

“不曾。”他浅笑。

然话音刚落，却听得楼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有约！”

他闻言微惊，随即抬眸看去，倏尔蹙眉。

果真是熟人，青云门弟子令狐垚是也。

见他不语，对方又招了招手，“亲亲小天，快上来！”

他虽不明对方如何认出他，却还是心中欢喜，抬脚便欲上楼，却不料身后传来一个更为熟悉的声音，“来了！”

下一刻，一青云弟子装扮之人，自他身边快速掠过，他看清了对方的相貌，霎时心下一怔。

那是一副与他别无二致的容貌。

他……被取代了……

“不要！”鬼厉猛地睁开双眸，方才发觉自己仍身处清风阁的房间之中，却已然是浑身冷汗。

他缓缓坐起身来，定了定神，不禁苦笑，“沈昀天啊沈昀天，你到底还是惧怕被替代，惧怕失去这些朋友……”

今日正月十六，乃是他出发前往极北之地的日子。而昨日，他被路方涵带去了渝都城参加上元灯会，亦好巧不巧遇上了令狐垚，以致他到此刻依旧十分郁闷。因为令狐垚竟破了他的易容之术，认出了他，还直言从未相信过所谓“鬼王宗副宗主嗜杀成性”之言。

如此，便代表着自己的易容之术距纯熟尚有很大差距。

而他又不得不承认，对于令狐垚此番坦诚，他心中是欢喜的。虽说最终还是笃定道自己的确嗜杀成性，想着对方会因此而疏远自己，从而免于如晓宇一般被师门所疑，然凭内心深处而论，却又终归不希望对方因此便当真相信了此番胡言。

“公子，”路方涵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可起床了？”

“方涵，进来吧。”鬼厉掀被下榻，便见路方涵端着一盆水进来，放在了榻前的桌案之上，“公子，洗漱罢。”

“今日怎得是你过来端水？”鬼厉抬手撩了一捧水，随意地往脸上扑了扑。

路方涵拿起盆边的白巾递了过去，“左右今日也须陪公子用了饭以后，一道出门，我便索性抢了汪梦的活计，让他一边待着去。”

鬼厉失笑，接过白巾随意地擦了擦脸，又放回盆边，“你竟借副阁主之职，欺负人家汪梦？”

“天地良心啊！”路方涵白了他一眼，“我此举的性质，与公子赶了李忠回去睡觉，自己留下守山，可是无甚区别啊！”

二人相视一笑，其间深意，自是尽在不言之中。

身为副宗主也好，副阁主也罢，体恤下属，皆是应行之事。

“鬼王宗之事，可安排妥当了？”鬼厉起身开始收拾包裹。

“嗯，”路方涵十分随意地搬了杌子一坐，全然没有身为隐卫亦或是副阁主该有的坐姿，“属下依公子吩咐，请宗主另择了一名暗卫扮作少主。此外，他们三人已然皆知我昨夜收到公子手书，须得外出一趟，如若有事，便以鸿鸾传书予我即可。”

“嗯，”鬼厉将最后一个结打好，回身往床榻之上一坐，“我们用早饭罢。”

“好！”路方涵起身，一改方才慵懒的姿态，一下子便没了人影，仅余门外飘入的欢快声音，“我去端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