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第十九章：与君终长绝 此生皆无悔》（三十）

便同困扰了方晓宇许久的那场噩梦别无二致，那身着白青常服的束发男子，孤身上前，以一己之力对抗着前方巨大力量，手中结印，口中呢喃，终得两败俱伤。随着鬼厉一口血喷出，一顶发冠就此掉落，摆脱桎梏的众人不由惊叹其强大，而场中几人却皆是心下一寒，似万载玄冰。

立时，青云门小竹峰首座李海霞与风回峰首座令狐仲纷纷飞身而起，接住了落下的掌门尹钰程。而同时，四道身影同时奔向一处，方晓宇最先接住了已然双眸紧闭之人，声音略显沙哑，“小……天天……”

白青色的外衫已然破损不堪，鬼厉面色煞白，双手却是黑红不散，方晓宇抬起颤抖的右手，拼命将体内余下的内力修为朝其体内输送，却绝望地发觉皆属徒劳，因为对方如今的身体，根本无法接纳任何外力。

“公子……”

“亲亲小天……”

路方涵与令狐垚一左一右，皆是一把拉过鬼厉的手便把上了脉，随即眼泪便亦皆是簌簌而下。

经脉寸断，五脏俱残，修为尽失，魂魄皆损……

一言以蔽之，再无生还可能……

而仁怀城中的清风阁主阁内，方才还在尽全力卜算自家少主吉凶生死的四人，尚未卜得结果，便已听得阁中丧钟自鸣，并于天镜之中将自家少主祭剑殒命之状看得一清二楚，随即皆是心下一痛。

眼看着方晓宇仍在继续，令狐垚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晓宇，没用的……”

林曦亦颤抖着声音劝他，“哥，诛仙剑阵下，无人可得生还的……”

“不……会的……不……会……的……”他摇头，声音轻到仅自己可以听见，却终是不愿放弃，依旧输送着体内修为，却又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一只冰凉手覆上。

他垂眸去看，并未看见对方睁眼，却听到了对方轻柔的声音，“莫再……浪费了……”

“不行……”方晓宇又摇头，想说“不，我不能失去你，哪怕你心中藏着一个林皓宇也无妨”，却见那只手已然无力垂下，便忙去紧紧将其回握而来，只是所有的话，却皆似梗在了喉间，一个字都未能再发出……

鬼厉仅存的意识，感受到了方晓宇手掌的温度，却已然慢慢远去，再无机会回应于他。

宇，你我之生死劫相关相联，亦关乎正魔两道，我不愿看着你们就此死去，既是手中执剑，力有所及，便总想拼上一拼，既是为着你们，更是为着我自己。

今日乃是六月初九，我的生辰，亦是你我十载之约的赴约之日，可惜……竟是以如此方式……

抱歉啊……终究……还是负了你……

倘若可以重来，我希望，方晓宇从不曾认识沈昀天。如此，今日祭剑赴死之人，便不过是鬼王宗副宗主罢了。

清名，我自然在意。但若舍弃清名，可换你我得偿所愿，我满负天下骂名又何妨？

其实，我知今日之事，或许会打破你的记忆封印，可是对不起，我别无选择。若我今日不去赴约，不以焚寂剑施展禁术祭了诛仙剑，不仅仅是你，还有鬼王宗、青云门……这大半个江湖，都将不复存在，而我……亦将悔恨一生。

如今，我之此生，虽有遗憾，并无后悔。若有来世……

罢了……还是不要有来世了……

“林皓宇……”方晓宇无声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忽觉其十分熟悉，随即便觉头痛欲裂，若非令狐垚扶着，只怕已然倒在了当地。

而几人一个恍惚，便有一道苍青色身影，将其怀中所抱之人一把搂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于众人视线之中，随即，路方涵亦紧随其后。

梁筱静亦想追上去，将自家师兄带回幽都，看看有无施救之秘法，却又终是怯怯止了步，终是长叹一声。

是啊……怎得又忘记了？幽都掌生死，却终究无法逆天命啊……

而远在神翼的幽都祭坛前，看着焚寂之火由方才的光覆神翼到之后的生生损毁，又到如今的黯然无波，梁悦亦是不禁长叹，“沈公子……当真乃……至善者也……”

而在千里之外的狐岐山藏珍阁中，一顶精致的锁灵盏渐渐生出了道道裂痕，隐隐有破损之兆。一旁眉头紧蹙的鬼先生不由暗叹，“那段过往……少主终究还是要想起来了……”

方晓宇脑中闪过些许纷乱画面，头痛更为剧烈，随即便昏死在了令狐垚与林曦的怀中。

“晓宇！晓宇你醒醒啊！”

饶是林曦急得落了泪，她与令狐垚怀中之人亦是双眸紧闭，表情十分痛苦。

（第十九章 完）

作者子厉霁凡：今日仍为加长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