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伤

相扶走在这座边邑小城的街头，顾曦能感受到身边人始终紧绷着得身体。

这样看似平和普通的集市上，聚集的却是全九州最穷凶极恶的凶徒，连在街头玩闹的孩童都对紫霄这样惨烈的伤势毫不侧目畏惧，嬉嬉闹闹地从旁而过。

“抱歉，芸娘，让你随我受苦了。”紫宵有些艰难地用左手揽住顾曦的肩，微凉的声音微含歉疚。

（暗域中间风无处不在，臣冒犯了。待离开此处，再向夫人请罪。）

“有阿宵在，我什么都不怕。"虚握住少年的手，少女露在面巾外的那双眸子有熠熠的光。

"我收起来的钗环应当还值些钱。当务之急，是处理你的伤口。"

"放心，修为回来，我的伤口便恢复得差不多了。芸娘，有我在你左右，一切，都不必担心。"

将顾曦的手反握在掌心，紫宵冷锐的目光也随之柔和，无数道威压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刚刚闯过暗域之森重伤在身的人确然是最佳的劫掠对象，但能带上一个凡人女子一道入城的只有两种：一是拿了暗域内高门显族引路贴的，二是自身修为高绝值得护城卫敬畏拉拢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暗中窥伺的人才没敢贸然出手。

(夫人放心，暂时安全了。)

咽回一口血，紫宵轻轻扯出一抹笑，被鲜血浸透的右手合握住顾曦的手。

"好了~别担心了，先去给你买身喜欢的衣裳。"

“嗯。”顾曦点点头，神情少了些忧忡。

*

客栈的门甫被关上，紫宵左手微动，布下结界，整个人就直直栽了下去。

“将军！”

艰难扶住他，顾曦咬牙将他拖到卧榻边倚着，摸索着去拿他藏在腰间的雪色绣浅粉桃花的乾坤袋。

“用这个。”一把抓住她的手，递出一个玉白色的瓷瓶，紫宵半睁半闭的眸子艰难地聚焦在她身上。

“妾身陪嫁里有一株琼州玉氏赐下的千年兰玉，可以医白骨活死人。”

“臣、只是一届臣仆，不值得夫人背离规训。”

抿了抿唇，紫宵又补了一句：“这是陛下赐下的归元散。这样的伤，五百年的冰魄草，足矣。”

顾曦微怔，才意识到他是在让她安心，旋即接过瓷瓶，闭上眼，去褪他的外衣。

摸索着将他染血的衣裳一件件解下，直到指尖触到他的肌肤，触摸到轻轻的颤栗，顾曦手一顿，面色微赭，将头压得更低，一点点沿着血痕摸到他肩膀被犼撕咬留下的伤口，再用另一只手一点点倒了那药粉上去。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放到了最柔。可哪怕紫宵一声未吭，他因疼痛而绷紧的肌肉和不断渗出的冷汗还是在她指尖无所遁形。

“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无碍。”紫宵看着眼前紧闭着双眼却难掩忧思的人，难得地陷入失神。

从成为陛下近卫起，他很多年都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了。虽然对他来说，这样的滋味从记事起便是家常便饭，但这是第一次……有人真正为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