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极是生
确实是死了的。
在那电光火石间,在那朦胧的生死弥留间,长风看到了…看到了只红色的眸子,它在星空中兀自生光,如有生命般地轻轻颤动。
下一刻,无数颗的红色眼珠亮起,骨碌碌地转,又有翠色的藤蔓在此间生长,一圈圈绕过那些红色的眼珠,又向前蔓延去,绕着,一圈圈地。
长风只觉得眼前模糊,像是整个世界都要化作解不开的线团似的,那些眼球并没有注视着他,只是遥遥望向远方的深蓝色星球。
顷刻间,那星球表面被同样碧绿的藤蔓覆盖,疯长,枯萎,化作飞灰。
这是被【丰饶】盯上的星球在百年间的变化。
眼前更加模糊了,那些扭曲的线条旋转着,跃动着,扭曲着,这些杂乱的线条似曾相识。
像是…像是正在掉落的麦穗的模样。
长风的意识在陡然间清醒,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支离破碎的血肉,断裂的骨头,破损的内脏;他感受到它们正在生长,在胸腔中轰隆作响。
他的呐喊被掩盖在兵器的寒光下,被掩盖在喉头涌出的猩甜下。
直刺,没有任何退缩可能的直刺!若不能杀敌,他当陨命于此。
‘呀…’长风只听到一声叹息,‘这具随手捏制的肉身…还真是孱弱呢…’
眼中之景迅速的被一片鲜红所遮盖,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长风终于听到了弩箭的破空声。
…
他还活着。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极亮却不刺眼,有千万种不同的声音聚集起来,自遥远的宇宙中传来…
是谁在说话?
‘长风…长风…’
谁在哭?
长风挣扎着起来,勉强的抬起眼皮子,白光顿时被一片漆黑取代,隐约间能从杂乱的黑色线条中,看出两个佝偻的身形。
是爸妈,他们像是一下子老了十余岁,正半伏着趴在病榻上,死死的握住长风的手。
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揉碎似的痛,长风动弹不得,只能蠕动着嘴唇,发出近似于‘啊啊’的呜咽声。
“大夫!他醒了!我儿子他醒了!”
…
自那场仓促的遭遇战结束再到现在,过去了十三个系统时了。
其实那些伤口已好了大半,或是卧床太久的缘故,长风起来时头晕眼花,险些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于是乎,他再次被母亲半逼迫式的压到床上,说是要休养生息。
被迫妥协。
长风只得躺在床上,惶恐不安的接受着母亲递过来的西瓜片,心中想着:‘坏了,要被骂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此次行事如此鲁莽,酿成大祸。无论怎样辩驳,他都是做错了的。
母亲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的凑了上来,扬起了手臂…
长风下意识的闭眼,肩头却传来温热的触感,母亲的手只是绕过了他的脖梗,环住了他的脑袋,一下一下的抚过。
原本强忍着的泪水全部在此刻释放,他是找着了母亲的孩子,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不必隐藏。
咔嚓,是锁舌回弹的声音,伴随着阵阵脚步。
父亲推开门来,身后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先前的那位老狐人与一位神色冷淡的白发女子挤在前头。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父亲挠了挠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