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解 暮剑琴师

“啪啪啪！”

卡尔身后传来一阵掌声。

！

卡尔转过身，发现正是约瑟夫站在他身后。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很棒的钢琴曲，”约瑟夫夸赞道。

“谢谢……”

约瑟夫朝他走近，靠在他身后，俯下身，几乎将卡尔笼在怀里，细长的手指抚上琴键，轻点几下的旋律便和之前的曲调一模一样。

“是这样弹得吗？伊索。”

约瑟夫贴着卡尔耳边问道。

“……没错，您，很厉害。”

卡尔由衷夸赞道。

确实是一点错误也没有，他也没想到约瑟夫仅仅只是听了一遍，就能将其中一段完美演奏出来，这样的天赋连卡尔都不知道该怎么夸赞才好。

“哈哈……不及这首曲子的创作者，很棒的一首曲子，很独特的旋律，可惜……”约瑟夫说道这里忽然拉长了语调。

可惜？卡尔疑惑。

“可惜没有结尾。”

！

可惜……没有结尾……

这也正是卡尔所遗憾不满的地方。

卡尔和约瑟夫那双澄澈的淡蓝色眼睛对视上，约瑟夫那张放大了的脸就这样映在他的瞳孔里，眉眼无比清晰，卡尔甚至能看清那根根分明的睫毛，他在那一瞬间只感觉到心脏在剧烈跳动，呼吸似乎都有一瞬间停滞，那是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约瑟夫在卡尔眼里看到了那一闪而逝的惊讶，了然于心，银色的长发垂在卡尔肩头，轻轻扫过，卡尔感觉缓和多了，原来是约瑟夫直起了身，离开了他的身后。

“希望能有幸听到完整的钢琴曲，卡尔先生。”

他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大厅。

而卡尔只是望着那架钢琴呆呆的出神。

——————

卡尔以前很少做梦，睡眠也很少，曾有一段时间他长期失眠，就是因为害怕进入梦境。

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炽热的灼烤着卡尔眼前的一切，他亲眼看着父亲被困在那场大火里。

周边是刺耳的惨叫，这里，曾是他无比熟悉的地方。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啊啊啊！！”

“救救我啊啊啊！！”

“救命啊，救命，救救我！救救我啊啊啊……”

那一双双痛苦挣扎的手扯住卡尔，拼命地将他拖入火坑，巨大的力量任他怎么摆脱也摆脱不掉，大火卷上了他的衣衫，浓烟伴随着烧焦的气味占据了他整个鼻腔。

好晕……

眼前一片混乱，卡尔张大着嘴，已经喘不上气了，他像一只搁浅的鱼，奋力扑腾着……

突然，一只手拽住了他，将他抱在怀里，温暖的怀抱是那么熟悉，像是刻在记忆中很多年。

卡尔迷迷糊糊跟着奔走，嗓子被浓烟呛到，一喘一咳嗽，夹杂着血腥味，身上被抓蹭出深浅不一的伤口，可没办法，想活命，就得先离开这。

双腿像没有知觉一样不停的调换着，眼前模模糊糊的，唯一看清身旁人的便是那缕灰色的秀丽长发。

是……妈妈吗？

是妈妈……

“妈……妈……”

卡尔沙哑着嗓子喊出声。

“乖，伊索，妈妈在。”

她的声音同样沙哑，眼中还含着未干的泪水，勉强的冲卡尔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他们藏身在一个小山洞中，妈妈擦了擦他满是灰尘的小脸，悲伤又决绝的看着他，语气是格外的严肃，“伊索，给你的地址记住了吗？”

“记住了。”卡尔小声回应道。

“好孩子，一会避开人群，到城南那家书店去，天亮时，离开这里，不要被仇恨所蒙蔽，好好活着，再也别回来。”

“那……”你呢？卡尔没能问出口，胸口钻心的疼痛便占据了整个大脑。

那是一把卡尔从没见过的银制匕首，上面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宝石，或许是光线不足的原因，或许是卡尔现在看不清东西的原因，他感觉，那像是——一只眼睛。

胸口被刻上了一道卡尔并不熟悉的图案，刀尖每落一寸，母亲便肉眼可见的苍老一分，图案刻完，那原本银灰的头发变得花白一片，一道道皱纹爬上了原本明艳的脸庞。

“呆在这，伊索，一会按我说的做。”

胸口是一阵灼热，卡尔感觉刚刚的一切不适都消减了很多，但他仍旧虚弱。

母亲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眼里满是悲伤，“只能到十八岁，我的伊索。”

说罢，她站起身，身上的长裙脏破不堪，可她周身的气质却不见丝毫狼狈，她身上流着贵族的血脉，是他们血猎家族的嫡系，虽身负诅咒，但她也依旧是一名血猎。

她的丈夫葬在那座庄园里，她的孩子还需要她保护，那群狼狈为奸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家伙，她能多带走一个是一个。

下身衣摆被拽住，传来的是卡尔稚嫩的声音，

“你也要离开我吗。”

她不知道要怎么说，这是她的孩子，她不舍也不忍让他从此孤身一人。

外面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知道不能再等，只能转身离去。

“伊索，妈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