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利兮骓不逝（80）

项羽看到自己的士兵们浴血厮杀。

在他心里，他们早已不是可以随战随死的普通士兵了，而是自己的伙伴，是一起餐风露宿多年的生死兄弟。

他们在项羽心里，是与虞姬一般的地位。

看到这些年轻力壮的士兵们因为自己的命令战至身残力竭。

鲜血断肢。

血流成河。

战场上的惨烈不堪入目。

项羽的眼与耳再次将月与河屏蔽身后。

他的心开始剧烈动摇。

项羽：或许，我真的是大魔神王......

项羽忽然觉得自己手上的刀变得万般沉重，这还是平生第一次，他觉得手上的什么东西这般难以举起。这刀并比不上幼时举起的大鼎重，为何却累得他腰酸背痛，为何却累得他项就此搁下呢？

究竟是刀重？

还是心重？

是否自己的命便是那人说的大魔神王？

自己拼尽一生对抗阴阳家，涤荡大河流域受到的污秽与丑恶，是否都于事无补，都是错的？

“霸王！”

“霸王！”

声声嘶喊将项羽的思绪拉回现实。

对了。

现在情况危急万分。

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

“霸王，此役不顺，敌人已经攻上来，咱们无路可退了！”

项羽看了看聚集在身边的士兵。

多么年轻的容貌。

如果不在战场上的话，如今应当操心之事该是挣钱养家，讨个媳妇儿结婚生子吧。

项羽：还剩多少人？

“咱们兄弟就剩下身边这几个了！”

他们一边回答着，一边主动将项羽护在身后。

形成一堵墙。

项羽一一望去，仔细数着，心里越发酸楚。

现在还活着的士兵居然连一丛篝火都围不起来。

项羽：我问你们，你们跟着我。

项羽：悔不悔？

“不悔！”

“热血穿肠，纵死无悔！”

一声声不悔击打着项羽的耳膜。

项羽：兄弟们，世人待我们不公，是恶语闲言将我们逼到此处境地。此时此刻我们要打的，不是某一个的军队，而是压迫我们无法翻身的天命。

项羽：今日若无人生还。

项羽：我也希望你们不要恨杀死你的人，不要怨伤害你的人。

项羽：三尺青锋该与天命相向！

项羽：杀！

“杀！杀！杀！”

短暂的鼓动。

他们将手中的长剑纷纷举过头顶，每喊一声，便向天空深刺一下。

失路之人，无惧生死。

畏缩防御不是项羽及他的士兵们会做的事。

他们在反抗天命。

即便是在与无形无解之天命抗衡的过程中死去，仍然是英雄的一生。

问心无愧。

此生便永生。

项羽站在高处，挥刀斩向朝他劈砍过来的敌方刀剑，几番回合，他仍站在高处，脚下的敌将却是死伤不少。

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他。

“霸王，那是虞姬姑娘？！”

“虞姬姑娘怎得走到这战场上来了？！”

项羽：虞姬？

怎么可能？

虞姬不是已经......

项羽猛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而后向远处看去。

那是战场上最鲜亮的一抹红色。

不是虞姬，还能是谁？

可在兵戈相接、刀剑相向的战场，虞姬就像被屏蔽了无感似的，无视身边的一切厮杀，她双手拿着弩箭，坚定又执着地朝他走来。

这副画面唤起了项羽的记忆。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虞姬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