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噩耗
夜晚，王雨菲跪在刑警队院里，她要求在李昊然坐牢之前见他一面。
几位值班民警泡了一壶茶，隔着玻璃窗望向外面的美女。
刑警大队副队长从里屋走进值班室，他抽了口烟，又猛地吐出来，叹息一声说：“小严，今天法院判决结果已经出来了，七年有期徒刑。明天你弟就要被关押进第三监狱，你该准备的都替他准备好，进去了可要吃不少苦头。”
李熙严站起身，抬起那双带着锐利眸光的深邃眼瞳：“七年时间...暗无天日的日子，副队长...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就不能法外开恩吗？缩短点年限，昊然还太年轻，都是一时冲动才做出蠢事，是我没管教好！”
“你作为一名警察，应该比谁都清楚法律的严谨，要是每个人犯罪都可以从轻判决，那不全都漠视法律走向违法犯罪的道路了？你以为他只有过失杀人罪吗？他还有预谋性强奸罪，只因他没得手，”副队长拍了拍李熙严的肩，安慰道，“若对方执意追究，恐怕就不是吃七年牢饭这么简单了，行了，带那女孩去见见你弟吧！”
“好，”李熙严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李熙严打开值班室大门口的路灯，院子里顿时敞亮起来，他打开门，走向跪在院子里的女孩。
“来吧。”
王雨菲听到这两个字简直就像看到了希望，她步履踉跄地站起来，因为长时间跪着导致腿麻，她想让李熙严搭把手将她扶住，没料他闪过身，她差点重心不稳摔个狗啃泥。
她只好咬紧牙关，连走带爬地跟着他进去。
李昊然此时被关押在一间四处封闭的小房间里，屋子里只有一张铁床和两个铁板凳。
王雨菲望着面前心心念念的人，李熙严将门带上，并派几个值班民警守在门口，一有什么动静就冲进去。
王雨菲望着面前憔悴，充满沧桑的人，不敢相信他是她之前认识的李昊然，李昊然双手双脚被拷上锁拷，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看起来像老了十岁。
感觉到有人走进来，他头也没抬，如冰冷的石雕发出沉闷的声音：“出去。”
“昊然，是我...”王雨菲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带着哭腔说道。
他听到这话，终于抬起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她，他突然变得神情紧张起来，接近崩溃的边缘。
“你，你怎么来了？”他说，“出去，赶紧出去！离开这里！”他像赶苍蝇似的赶着王雨菲走。
李昊然大概联想到今后在监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他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他要杀了王雨菲！都是拜王雨菲所赐，这一切要没有她的推波助澜，他如今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通过这件事他总算想通了，他就是王雨菲用来对付童晓语的棋子，她利用自己急于想得到童晓语的心理，去对付童晓语，最终导致他走向犯罪的道路。
这女人，心真毒......她哪是真心喜欢自己，只不过是她看不惯美好的事物，美好的人，就都要毁掉！
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为什么他没早一点认清她的真面孔！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李昊然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长长的刘海挡住他阴霾的表情。
“什么？”
“我曾问过你，为什么喜欢我，你记得你怎么回答的吗？”
“记得呀，我说，你是小时候送我许愿石项链的那个小男孩，是我初次喜欢的对象。”王雨菲回忆起那个场景，脸颊浮现出一抹绯红。
李昊然靠近她，在她耳边呼出温热的气息，如蛇般吐着腥红的信子：“你想不想知道一个秘密？”他又笑道，“一定是你死也想不到的秘密。”
王雨菲感觉到吐露在她脸上灼热的气息，有种麻麻痒痒的痛感。
“什...么？”一种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窜到她心头。
“那许愿石项链幸运石上的名字，是我亲手刻上我的名字，送给我哥的十一岁生日礼物！然后被他送给了一个小女孩，其实我早就知道...”
王雨菲崩掉脑里最后一根紧张的弦，呼吸困难地说：“所以，小时候我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其实是你哥？因为幸运石上刻着你的名字，所以我误认为你是我喜欢的人！可你却瞒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为什么！”
王雨菲受到了深深的欺骗，她的愤怒涌上心头...错了！她居然弄错了！
在过去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一直报复童晓语的意义何在……
李昊然嘲讽一笑：“难受了？你做每件坏事的时候，不一直都是你让别人痛苦吗？呵...现在你终于体会到被人算计的滋味了。”
“为什么？欺骗我的感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事情的真相？”王雨菲声泪俱下，“你要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因为你喜欢童晓语，而报复她了，你就不会坐牢。”
“人生八九不如意，谁又算得到我会走这一步，不过我也不亏，我一直在童晓语身上找不到的自尊，在你身上找到了，哈哈！”
“你真是个魔鬼！你太可怕了，所以你就一直隐瞒我？”王雨菲发狂地吼道，她此时神情恍惚，精神处于癫狂状态。
李昊然眼露凶光，贴向她：“我不光欺骗过你，”他将双手上的锁链在一瞬间缠绕住她的脖颈，“我现在还要杀了你。”
王雨菲尖叫一声：“啊！救...”
值班民警们听到屋内的动静立即冲了进来，并成功解救已经昏死过去的王雨菲。
这场闹剧在凌晨结束，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俩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了很远很远……
可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哪有无缘无故的恨呢？一切终究是劣缘罢了。
今天一大清早，我刚洗完口脸，头发都没梳，余怀恩便提着早餐过来敲门。
我说道：“怀恩，是你啊！快进来吧。”我坐在床边电脑桌的椅子上，初晨的阳光洒在我头发上，感觉暖洋洋的。
余怀恩非常温柔地看着我说：“晓语，你头发乱了哦！”
我边吃着早点边回答道：“哦，等会儿梳头。”
余怀恩叹了口气：“我要是林慕白，就可以直接帮你理顺了吧...”
我瞟了他一眼，低下头喝豆浆：“你今天怪怪的哦。”
“哪有？我今天很开心因为你没有问林慕白去哪了，哈哈！”余怀恩说道。
“我正想问。”
“他凌晨三四点就起床了，非要去山林里画一幅《晨曦》的画作，实在太疯狂了，”余怀恩说，“从天黑就一直在山顶等，直到山林里投入清晨第一缕绿色晨曦，得多费劲呐！还背那么重的画板和工具，真是费时费力！”
我边吃东西边问：“你的爱好是什么？你也可以尝试做你喜欢的事情啊！”
“我是一个宅男，除了打游戏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不像他，以后想当一个著名画家，多文艺啊！”
“原来他想当画家啊...”我微笑地想象那个场景，林慕白带着我游山玩水画着风景画，我做美味的食物给他吃，最好身边还跟着一只可爱的猫咪，这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
“你在想什么？”余怀恩打断我的幻想。
“没什么，”我说，“吃完了我们去找林慕白吧？”
余怀恩看了我一眼又害羞地低下头：“其实...我可以为你做出改变的，你喜欢会画画的男生我可以学，你不喜欢胖的我可以减肥，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可以放下游戏机。”
“怀恩，其实你不用刻意去改变的，你最近变得怪怪的，和林慕白关系也搞僵了，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余怀恩激动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们是不可能会在一起的，就算在一起了也没有好结果！”
“我不信。”我固执地说。
“你就倔吧！林慕白以后是要出国留学深造的，他的家人们岂能容得下你...”
“你就因为这样才...”
“对。”
余怀恩看着窗户外面发呆...刚开始他是不敢争，后来通过林氏家族上下的态度，他受到了鼓舞，他现在没有理由不去争取童晓语，所以他最近行为才会反常，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
我们回到中新市后，林慕白和余怀恩将我送到家，我依依不舍的和林慕白告别。
他们回到林家别墅，将所有画作整理齐全，要办画展。
林倾平喊住了准备上楼的林慕白：“闹这么大动静是想干嘛？”
听见父亲咄咄逼人的语气，林慕白转过身忍不住笑了：“我做什么都需要向您报备？”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林倾平说，“但是，最近你和她是否走得太近了？昨天你们去干嘛了？”
林慕白像是被受审的犯人，他回答道：“就一起玩玩罢了。”
“玩玩罢了？你都已经满十九岁了，是一个成年人，你要为你的所做所为负责！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吗？”
听着林倾平严厉的语气，他第一次没有顶嘴。
“我明白。”
“以后不要再和童晓语有来往了，我知道她是个好女孩，可你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林倾平说话的语气变得和缓起来，“就像两条平行轨道，不会有交汇的那个点，这是我的命令，也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个女孩的妈妈是杀人犯，她亲眼看到她母亲如何分离尸体，她不会再有健全的人格！你懂吗？我们林家是不会接受这样的人的！”
林倾平看到儿子流露出的复杂目光，他感觉到有点于心不忍，但若不将这爱恋扼杀在摇篮里，以后恐怕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会如你所愿的，你永远只会活在自己的猜想里，这样的人生还真可悲。”林慕白撂下这话，便走上楼去。
“你要是再这么执迷不悟的话，我会要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林倾平眼眸中流露出凶狠的光。
“您一定会为你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林慕白彻底发作，此时他的气场异常可怕，他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站在楼梯上，俯视着林倾平，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父亲。
“我不准你再和她有任何接触！”林倾平怒吼道。
此时林太太从房间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在吵架，却不知如何劝说……
星期一课间的时候，我去找林慕白说话，却发现他不怎么理睬我，然后和几个男生出去打篮球。
很快，整个学校几乎都知道，老师们严厉禁止林慕白和我靠近，哪怕一点点。
林慕白的大伯父，也就是L高中校长通知学校领导召开紧急会议，明面上是强化对每个学生的管理，实际上我和林慕白会被老师们重点“照顾”。
在学校严厉禁止我和他的交流，不准一起吃饭，不能在一个区域呆太长时间，不能私自外出......宿舍楼加上一层防盗网，校园操场处围墙被垒高，操场上多了几个值班保安。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我伤心，更让我难过的是，林慕白一句话都没和我说。
12月份圣诞节来临，大街小巷的男女老少们穿起了冬衣，学校门口放着一棵超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圣诞礼物，我也收到了很多圣诞礼物，但唯独没有他的。
围巾轻吻着唇边，我嘴里吐出温热的气息，将冻僵的手呵了几口气，然后拿着手机将圣诞树拍了下来。
李冉朝我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苹安果递给我：“喏，本来昨天晚上想送你的。”
“不用了。”我淡淡地拒绝到。
“我又没什么目的，我又不是白雪公主里面的坏女巫，生怕我毒害你噢？”
“没有啦。”我接过苹果。
“最近没有看到你和林慕白在一起玩噢！怎么了啊你们？”
“没什么...”我郁闷地踢着圣诞树。
徐晖领着几个小弟走了过来，这些都是已经在社会上混的人了。
此时是晚自习过后，学校门口没什么人走路，他们便肆无忌惮地将我围了起来，我想跑但又跑不了，他们脸上露出那种邪恶的笑容。
我将求救的眼神投向李冉，李冉无意间发现他们裤袋里竟揣着刀，便退缩了：“晓语，你坚持住，我去找人来帮忙。”说完便撒腿就跑。
我无语地看着远去的李冉，心想...凉凉。
“这小子，田径比赛都没见他跑这么快过！”徐晖气愤地说道。
“还是老大英明。”其中一个小弟说道。
徐晖色咪咪地看着我说：“小妞，我们好好玩玩吧！做我女朋友咋样？我会把你当成我心里唯一的小苹果。”
然后一群男生围着我跳起了小苹果，一手叉腰一脚点地打起了节拍：“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儿，红红的笑脸儿温暖我的心窝儿，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我将手中的苹安果砸向徐晖：“跳你妹的小苹果，好狗不挡道，赶紧滚。”
“哟！脾气不小，但我喜欢，哈哈！...真是有个性，”徐晖说，“我要定你了，快叫嫂子！”
“嫂子，哈哈！...”一群人哄笑道。
“让开！”我非常生气地想出去，无奈他们手拉着手牢牢将我围住。
“是王雨菲派你来整我的?”
“错！不是，是我觉得腻味了，想玩点新花样，找点刺激不行吗？”
就在这时，林慕白和余怀恩提着吃的从这边路过，林慕白往这看了一眼，今晚他穿着一件黑色皮衣，像行走在黑夜里的骑士，给人酷酷的感觉。
余怀恩心想...这几个不是上次在医院被林慕白揍过的男生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徐晖低吼道：“楞着干嘛？一群蠢货！上啊！”
“老大，要上你上吧，我们不想找刺激！”说完他们便落荒而逃。
“草尼玛！”徐晖往地上重重吐了口恶心的浓痰，然后也走了。
余怀恩向我走来，将手中的圣诞礼物塞进我怀里：“送你的哦。”
“谢谢。”
林慕白隔着几米看着我，他的眸光不似往日明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显得那么陌生，最终转身离去。
为什么他的背影如此冷酷，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
余怀恩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围到我脖子上：“别冻着了，快回去吧。”
“怀恩，我觉得我不能好好的过下去了。”我慢慢蹲下身子，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傻丫头，他不是不爱你。”
“我知道...”我的泪水从眼眸滴落。
突然，一辆警车停在学校门口，我看见了刘警察。
“叔叔，你怎么来了?”
“快去监狱医院吧，探视一下你母亲。”他神情严肃地说。
“好的！”
我和余怀恩说道：“你先回去吧，不要担心我。”
“嗯！”余怀恩说道。
坐上警车来到监狱医院里，监狱医院里的一切都是灰黑色的，墙壁，床铺，包括桌子凳子，吃饭的碗筷......
在一间间隔着的单间里，我看见了一张张黯淡无光的脸庞，没有生的气息。
终于，我在其中一个隔间看到了妈妈，她那瘦成皮包骨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头受伤的，生命垂危的老山羊。
她的脸色十分难看，耸拉着脑袋看着我，有气无力地说：“孩子，你来了，快让妈妈抱抱你...”她朝我张开双臂，我却往后退了一步。
脑海里回想起那天，她举起刀的场景，耳朵里响起她命令我的声音。
妈妈伤心极了，她说：“就最后一次机会抱你，也不肯给我吗？...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就当没有生你。”她将手握紧。
“对不起，”我向她跪下，“我不能和一个杀人犯拥抱...”
妈妈闭上眼，又猛然睁开，视线落到我身后，看守员走了过来：“到时间了。”
我退了出去，门牢牢地被看守员锁上，一抹银色光芒显得格外刺眼，妈妈将右手在床上摊开，手心里赫然出现一枚亮敞敞的刀片！
刀片“咚”地一声滑落到地面，那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刀片仿佛笔直插进我心里。
记忆中我又回到儿时居住的官柳南路，回到后来居住的新城小区，回到那个还在父母怀里撒着娇的小女孩身上。
我看到那个小女孩从父母怀里挣扎地爬起来，朝我做了个比心的手势。
她眼里流出带血的眼泪，咧开嘴笑着说：别看，有时候我都怕我变成一只冰冷的怪物喔。
于是，我真的没有再回头看妈妈一眼，我在监狱医院漆黑的楼道里，径直向前走去。
五天之后，警局传来噩耗，妈妈在监狱医院里病逝。
